狗熊淑娟(第5/18页)

陈红旗说:“废话,跟耗子处长了也有感情呢。”

林尧说:“你那是抬杠。”

受陈红旗的启发,林売认为该去找一找人,首先他想到的是星星营养粉厂。他便折回熊舍去寻找袋上的地址。李玉已经接班了,正准备给淑娟弄晚饭,他看了营养粉说:“一袋八块,十袋八十,几顿就把工资折进去了,这么干不行。”

林务说了想找星星厂支持的想法,李玉说他弟媳正好在那个厂看洗澡堂,明天可以去找她,让她帮着引见引见。

两人商定好,明天去星星厂。

进家门的时候林売在院里碰到岳母,岳母说:“今天包了饺子,二大大亲手调的馅,你就在这儿吃吧,甭回去做了。”林壳答应了一声,回到花厅拿了一瓶日本大关清酒,这是上回小雨带回来的。

走进岳父住的正屋,他立即觉得光线暗了一大截,这主要由于岳父的那套红木家具所致。靠西墙有块立式玻璃砖穿衣镜,年代太久远了,竟然反射出七彩的光,让人想到雨天在马路污水中见到的油花。一架古老的木钟迈着衰弱的步子嗒嗒地走着,钟表指示的时间只有参考价值而无实际意义。窗前的大书案上铺着白毡,摆着笔墨纸砚,花瓶中的腊梅含苞未开,他的岳父陆浚青正伏案精心为画中的梅花点蕊。林尧不懂画,但他知道岳父画得很好,在画界也颇有名气,话又说回来了,那毕竟与养狗熊是毫不搭界的两码事,他与岳父关系虽好,却难得有共同语言。

林堯将酒放在桌上,岳母正摆放碗碟,二大大推门进来了,年近八旬的二大大依然硬朗,瘦小却不枯干,头脑也相当清晰。

岳母见了说:“正要叫林売去搀您呢,院里的方砖都长了青苔,滑。”

二大大笑着说:“走惯了的,哪儿滑哪儿不滑心里有数。”岳父见二大大来了,丢下笔向饭桌走来,见到那瓶大关清酒,皱了皱眉说:“还是喝白干吧,中国饺子,日本酒,给人一种当汉奸的感觉。”

林壳说:“清酒只有十二度,不难喝。”

岳父说:“洗脚水一样的。”

于是就换了一瓶白酒。饺子端上来了,只有三盘,一人轮不上十几个。岳父问饺子怎么这么少,岳母说:“这种焰岂是三十五十地吃的?”

林尧问:“什么馅?”

二大大说:“吃到嘴里再猜。”

林尧咬了一口饺子,肉细而嫩,微苦,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他仔细审视着手中的饺子,却始终看不出是什么馅。

岳母说:“是鸡肉、鸽肉和菊花。”

林尧才知道菊花原来还可以吃,可以包饺子,难怪岳父房中那几盆花不见了。

二大大说:“西太后就爱吃厚瓣白菊花,过去宫里有品火锅,叫菊花锅,是鸡鸭汤涮菊花,就是为老太后设计的。后来宫里的掌案太监张兰德出宫,将这道菜告诉了陆家祖父,成为陆家菜的保留节目,火锅里最后下的元宝小饺子,就是鸽肉菊花馅的。”

岳父说:“这样吃才能吃出节气,吃出清雅来。吃这种文化踉作画一样,深奥得很呢,有人一辈子也研究不透。”

岳母说:“皇家吃的东西难怪细发,只是这菊花饺子禁不住大肚汉吃,来几个拆火车的,一顿能把全城的菊花吃光了。”林尧知道,岳母是城关“济仁堂”药铺掌柜的女儿,文化修养远不如格格出身的二大大,说话就难免粗俗,但心计却比二大大多多了,十个二大大也比不过。

早晨,林尧记着去星星厂的事,一起来就往熊舍打电话,问淑娟情况。

李玉在那头睡意朦犹地说:“还好。”

“怎么叫还好?”

“这家伙把一锅营养糊都喝了。”^“现在它干嘛呢?”

“老样子,躺着。”

两人就约好九时在南立交桥见面,临放下电话林尧又嘱咐“别跟别人说咱们干嘛去了,特别是猴山那位,咱要饭的,要不来丢人。”

“你还是拉不下脸,”李玉说,“花子在旧社会都不是下九流,何况今天,那些拉广告的,搞推销的比咱们不惨?人家都觉着没什么你还嫌寒碜?经济社会就是把脸皮撕下来塞进裤裆的社会……”

李玉还在那头神侃,林亮把电话挂了。

两人来到了营养粉厂,见到了厂长,原来也是“老三届”学生,跟林亮在一个县插过队,虽然不认识也都听说过,所以很快搭上了话。

厂长说:“我对领养狗熊不感兴趣,如果我们的婴儿营养粉是狗熊牌,还有哪个家长肯掏钱,哪个孩子敢张嘴。”

李玉很夸张地说了一下淑娟目前的危机情况,说希望能得到厂长短期内的物质援助。

厂长说:“不行。一只熊一天喝八包星星营养粉,十天八十包,现在粮、蛋、油价格一涨再涨,我每生产一袋粉赔本一毛六,这样算下来我这个小厂负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