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次谈话(第3/4页)

“他们走了吗?”

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像死一样灰暗无力,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惧!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我们茫然相对,谁也不知该怎么判断我们眼前的处境。屋外林中,不知什么响动,惊起一片飞鸟,我们屏息不动,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但鸟飞走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还是潘小伟先开了口,“没事的,”他说,“我大哥可能出去了。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他跑到厨房去,把冰箱翻得叮咣响。我虽然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水米未沾牙,到此时竟不知饥饿。我在窗前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窗外地面的泥土上闪动着被树叶筛碎的阳光,心乱如麻。

这时候,身上的BP机突然嘀嘀嘀、嘀嘀嘀叫起来,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尖锐。我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地拿出来看,冷汗咕隆一下就出来了。

——是队里的电话,呼叫人姓伍!

潘小伟端着饭出来了,有面包、黄油和火腿,还有汤。汤是剩的。他把食物放在桌子上,站在那里看我。

“是你的BP机响吗?”

“啊。”

“是谁呼你?”

“是我们队长。”

潘小伟沉默一下,说:“他们一定是拿到琴了。”

我也沉默了一下,说:“可能吧。”

“他们也一定知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了,”潘小伟平静地说,“那个生病的老伯会告诉他们的。”

看着那么平静的潘小伟,我心里却抖动着强烈的不安。我说:“小伟,说不定他们会很快找到这里来。”

潘小伟安抚地对我笑一下,“不会的。”

“我看你大哥他们已经走了。已经抛下你先走了。”

“不会的,你先吃点东西吧,我马上去打电话。”

“你给谁打?”

“给我大哥打,我想起来了,他有手持电话的。”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我说:“那你快打打看。”

他出乎意料顺利地挂通了他大哥的手持电话,他们用广东话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了。潘小伟一脸轻松。

“他没走远,很快就回来。”

我的心也略略放松了些,“他没问你小提琴吗?你没对他提起我吗?”

“没有,”他高高兴兴地搂住我,说:“他说在电话里别多谈,你应该知道这种大哥大并不保险,很容易被人偷听的。”

他把我搂得紧紧的,把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前,“亲爱的,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刚才我都想好了,如果警察真的来了,我就对他们说你是被我用枪逼来的。我跟他们走,去坐牢,哪怕罪加一等,也不会连累你的。”

我的眼睛湿了,我忍不住也用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身子,我知道我真的爱他了。他轻轻地亲我的脸我的嘴唇,我闭着眼觉得非常激动,非常融入,那感觉令人震颤!

一个小时以后,屋外响起了汽车的声音,潘大伟他们回来了。其实他们早就回来了,因为怕潘小伟的电话有诈,所以没敢径直取道上山,而是先派了个随从一路徒步侦查,到别墅前又暗暗观察良久,才用手持电话通知山下汽车里的潘大伟。潘大伟一踏进别墅的大门就扑向弟弟,揪住他拼命地前后摇晃,潘小伟单薄的身子几乎被他晃散了架。

“你这个鬼!你到哪里去了!你说,你把琴放在哪儿了,那把琴在哪儿?”

他猛然看见了靠墙站着的我,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说:“就是她吗?就是为了这个臭女人,你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潘小伟拼力想挣脱大哥的手,脸红脖子粗地反抗:“大哥,你说话放尊重些!”

潘大伟猛地抡了弟弟一下,把他甩在地板上,粗声问:“琴在哪儿?”

潘小伟站起来,直说:“我交给警方了!”

几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屋里出现死一样的沉寂。我看得出来,不管他们事先做了多少类似的猜测和估计,在听到潘小伟这个回答时依然惊呆了。潘大伟眯起双眼,目露凶光,从牙缝里嘶嘶地吐出一句话来:

“这么说,警察马上就会赶到这里,对吗?或者你们早把他们带来了,就藏在这个屋子里,对吗!”

阿强和几个随从霍地拔出手枪,抢占门窗,四处张望。

潘小伟说:“阿强,没事的,小提琴我是托人带给警方的,他们要的是琴,只要拿到了琴,他们对我们就不会再感兴趣。”

阿强们疑惑地看看潘小伟,又看看潘大伟,潘大伟拍案怒吼:

“你有没有搞错,为了这把琴我们死过人!要给警察送礼也轮不到你,潘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潘小伟依然和他顶撞,他们的争吵全是咿里哇啦的广东话,我默默地靠墙站着,半懂不懂。潘小伟一瞥间突然看见了我惨白的脸色,立即住了口。他拉着我进了一间卧室,搂着我说了句“对不起”,就又出去了。兄弟二人的争吵声在客厅里继续忽高忽低你来我往地延续了半个多小时,渐渐平缓下来,像吵累了要喘息一样,我的心也随之安稳了一点。静息想要去听,他们的声音仿佛约好了似的,一齐低得难以入耳。我感觉他们好像谈到了我,不出所料。潘大伟的声音又陡陡地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