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岩羊年(第11/12页)

弗朗索瓦把两人带进贵宾休息室,在咖啡还没有上来时,站长先生就问小卡洛斯:“昆明那边的人对时局怎么看?”

小卡洛斯问:“你是指你们法国人还是中国人?”

“都是。”弗朗索瓦说,“到处都人心惶惶的,连火车都行驶得不安稳了。”

“嗯,火车今天摇晃得很厉害。”小卡洛斯莫名其妙地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看秦忆娥,发现她也害羞的把脸转向一边。

弗朗索瓦今天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对不起,刚才你说什么?火车怎么了?”

“噢,是这样。”小卡洛斯努力使自己的心绪从一个东方女子美丽绝伦的酮体玉体横陈的幻象中挣扎出来。“我听法国的领事先生说,英国人和法国人联盟一定会打败德国人的,而欧洲除了意大利,没有哪个国家站在德国人一边;中国人那里,蒋先生虽然丢了南京上海这样一些沿海大城市,但中国大着哩,小小的日本可能扳不倒这头大象。弗朗索瓦站长,战争离我们碧色寨还远着哩。”

弗朗索瓦终于发现了小卡洛斯脖子一侧的女人口红残痕,他会心地一笑:“卡洛斯,如果一个你能去到的地方充满了机会,那么它也就是战争的机会,对那些战争狂人来说,开战的地方无所谓远近,开战的时间也无所谓早晚。就像漂亮的女人不止一个男人才会爱一样,特洛伊之战还因为美丽的海伦打十年呢。”

他说完就看着秦忆娥,秦忆娥因为感觉到弗朗索瓦站长像是要她回答这个问题,忙问:“谁是海伦?”

小卡洛斯不自然地笑了笑,“呵呵,我们的站长先生把战争和爱情连在一起看了。现在那些发动战争的人可不是为了爱情。”

“卡洛斯,现在这个世界,看来又得重新洗一次牌了。战争将改变一切,从国家到家庭。战争就像贸易经商一样,成了我们生活中的常态了。”他又一语双关地说:“伙计,你可要小心些了。”

小卡洛斯当然听出了弗朗索瓦站长话中的意思,他努力在想自己哪个地方被精明的站长看出了破绽。“谢谢你的提醒,站长先生。不过,至少就目前情况来看,战争让·们都得到了好处,不是吗,尊敬的站长先生?你的铁路线成了中国政府抗战的输血管,我们歌胪士洋行的贸易采购量,这几个月几乎把过去一年的生意都做了。”

自从中国政府的抗战开始以后,中国的外援抗战物资和从北方撤退到云南的工厂、学校、机关等,大都先走海路到越南的海防,然后经滇越铁路抵达昆明。由于日本人封锁了中国几乎所有的口岸,因此这条铁路成了目前中国政府坚持抗战的唯一一条与外界还保持畅通的外援要道。

弗朗索瓦看着窗外忙碌的站台,“中国的政府都在忙着撤退、搬家,从一台机器,到一个大学生,他们都要搬到大后方来,我们的火车都成了他们的搬家公司了。可怜的国家,但愿他们能抵抗住日本人。我宁肯和希特勒打交道,也不愿面对日本人。”

小卡洛斯忽然发现,他们两个男人只顾讨论战争问题而冷落了秦忆娥,就忙说:“噢,抱歉,夫人。战争常常让·忘记身边的美,真是有罪。”

弗朗索瓦也说:“实在是罪不可赎。夫人,您这次回昆明的时间可不短啦,难道就不想念我们的碧色寨吗?”

秦忆娥没有听明白弗朗索瓦的幽默,“要不是卡洛斯先生有商业上的事情要处理,我还不想回来呢。”

弗朗索瓦愣了一下,小卡洛斯忙说:“夫人主要是想旅途上有个伴,就和我一起回来了。”然后他向秦忆娥递了个眼色。

秦忆娥又理解错了小卡洛斯的意思,她说:“我和卡洛斯先生这次回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到时候,希望能得到站长先生的帮助。”

弗朗索瓦有些诧异,但他立即说:“夫人,能为您辛劳,是我的荣幸。”

这两个坠入情网的人已经把碧色寨当成他们爱情的考场,能不能赢得这场考试,将决定他们今后的命运。秦忆娥在火车上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普田虎土司了,而小卡洛斯在昆明期间也收到了凯蒂·法国寄来的离婚协议,他当即签字就寄回去了。因此,当他听到秦忆娥的决定时,就对她说:“你瞧,我这边没有任何障碍了,让·们共同去对对付碧色寨的那头老虎吧。”

当然了,跟老虎打交道是需要勇气和胆量的,为此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设想了种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和结局——

1.普田虎土司作为一名有身份的贵族,体面地签字离婚;

2.为了弥补普田虎土司在这场已经死去的婚姻中精神和财物上的损失,小卡洛斯作出相应的赔偿;

3.申诉到本地的法院,让·官相信一个女人要离婚是因为身边的男人没有人性只有兽性,同时争取得到碧色寨的一些主要人物、如弗朗索瓦站长、露易丝医生等人道义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