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第6/9页)


  “这样说来,从某个方面来看,他又回归到古老的迷信去了。”
  “也许吧。不过圣奥古斯丁并不认为人类应该放弃对自己生命的责任。他教导众人要有自己就是少数选民之一的自觉。他并不否认人有自由意志,只不过上帝已经‘预见’我们将如何生活。”
  “这不是很不公平吗?”苏菲问。“苏格拉底说我们都有同样的机会,因为我们都有同样的知识。但圣奥古斯丁却把人分成两种,一种会得救,一种会受罚。”
  “在这方面你说对了。一般认为,圣奥古斯丁的神学脱离了雅典的人本主义。但是,将人类分成两种人的并非圣奥古斯丁。他只是解释圣经中有关救赎与惩罚的教义罢了。他在《上帝之城》(TheCity ofGod)这本著作中就这点做了说明。”
  “书里说些什么?”
  “‘上帝之城’或‘天国’这个名称来自圣经和耶稣的教诲。圣奥古斯丁相信,一部人类史就是‘天国’与‘世俗之国’之间奋战的历史。这两‘国’并非以政治区分,它们互相争夺对个人的控制权。
  ‘天国’或多或少存在于教会中,而‘世俗之国’则存在于各个国家,例如当时已渐趋没落的罗马帝国中,这个观念在中世纪期间变得更加清晰,因为当时教会与各国不断互争主控权。当时有一个说法是:‘除在教会之外,别无救赎。’圣奥古斯丁所说的‘上帝之城’后来成为教会的同义字。一直要到第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运动,才有人敢驳斥‘人们只能经由教会得救’的观念。”
  “的确是应该抗议了。”
  “除此之外,圣奥古斯丁也是我们迄今所谈到的第一个将历史纳入哲学理论的哲学家。他所说的善恶之争并无新意,新鲜的是他说这场战争一直在历史上演出。在这方面,圣奥古斯丁的理念并没有太多柏拉图的影子。事实上,对圣奥古斯丁影响较大的是旧约中的线性历史观,也就是‘上帝要借历史来实现天国理想’的说法。圣奥古斯丁认为,为了使人类获得启蒙,也为了摧毁邪恶,历史是有必要存在的。或者,就像圣奥古斯丁所说的;‘神以其先知先觉导引人类的历史,从亚当一直到世界末日。历史就像一个人从童年逐渐成长、衰老的故事。”’苏菲看了看手表。
  “已经八点了。”她说。“我很快就得走了。”
  “在此之前,我还要和你谈谈中世纪另外一个大哲学家。我们到外面去坐好吗?”
  艾伯特站起身来,双掌合十,然后便大步沿着侧廊走出去,看来仿佛正在祈祷,或正深思某个关于性灵的真理。苏菲别无选择,只好跟随着他。
  教堂外的地上仍然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旭日早已东升,但仍躲在云层中。教堂所在的地区属于旧市区的边缘。
  艾伯特在教堂外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苏菲心想,如果有人打这儿经过,看见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早上八点就坐在长椅上已经够奇怪了,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中世纪的僧侣,那更是怪上加怪了。
  “已经八点了。”艾伯特开始说。“从圣奥古斯丁的时代到现在已经过了四百年了。现在,学校开始成立了。从现在起到十点钟为止,道院所办的学校将会垄断所有教育工作。在十点和十一点之间,第—所。由教堂创办的学校将会成立。到正午时,最早的几所大学将会出现,几座宏伟的歌德式大教堂也将在此时建成。这座圣玛莉教堂也是在十三世纪(或称‘高歌德时期兴建的。这个镇没钱盖大一点的教堂。”
  “他们也不需要太大的教堂啊!”苏菲插嘴。“我讨厌空空荡荡的教堂。”
  “可是兴建大教堂并不只是为了供一大群人做礼拜,另外也是为了彰显上帝的荣耀。大教堂本身就是一种宗教庆典。话说回来,这段时期内发生了一件事,对像我们这样的哲学家别具意义。”
  艾伯特继续说:“在这个时期,西班牙的阿拉伯人所带来的影响开始显现。整个中世纪期间,阿拉伯人维系了亚理斯多德的传统。后来,从十二世纪末起,阿拉伯学者陆续在各王公贵族的邀请之下抵达意大利北部。许多亚理斯多德的著作因此传扬开来,并且被人从希腊文与阿拉伯文译成拉丁文。此举使得人们对于自然科学重新燃起兴趣,并为基督教教义与希腊哲学的关系注入了新生命。在科学方面,亚理斯多德的理论此时显然又再度受到重视,但是,在哲学方面,人们何时应该听从亚理斯多德的话,何时又应该谨守圣经的教诲呢?你明白问题所在吗?”
  圣多玛斯苏菲点点头。艾伯特继续说:“这段时期最伟大、最重要的哲学家是圣多玛斯(ThomasAquinas)。他生于一二二五到一二七四年间,家住罗马与那不勒斯之间一个名叫阿奎诺(Aquino)的小镇,后来他在巴黎大学教书。我称他为哲学家,但事实上他也是一位神学家。当时,哲学与神学并没有明显的区分。简而言之,我们可以说圣多玛斯将亚理斯多德加以‘基督教化’,就像中世纪初期的圣奥古斯丁将柏拉图‘基督教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