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堂 第十六篇

卡恰圭达继续谈话:他的祖先;佛罗伦萨新旧时代的户口。

我们血统的高贵真是脆弱呀!在这地上的人们都以此为荣,因为他们的感情都不是健全的,但在我却已没有什么稀奇;因为在那天上的欲望是决不入歧路的,我却以得在那里为荣。这个好比是一件外套,缩短得很快,假使不是每天有所增加上去,时间便像剪刀一般地腐蚀他的边缘。[303]

我用“你们”二字开始我的说话,这是在罗马首先使用的,可是现在他的居民却极少保存他了。[304]当时贝雅特丽齐离着我们一些,笑了一声,使我想起那王后圭尼维尔第一次犯过的时候,那女侍的咳嗽声。[305]

我开始说:“你们是我的祖宗;你们使我有胆量说话;你们提拔我到这般高,超越了我的本身。欢乐之注入我的心中,像百川赴海一般,然而我竟能受之而不破裂,所以我更觉欣然。那么请你告诉我,亲爱的始祖,谁是你的祖先,你的儿童时代经过哪几年;请你告诉我圣约翰的羊栏,[306]那时他的势力所及是怎样,最著名的市民是哪几家。”

那灵魂听见我一番亲爱的话,好比着火的炭被风吹了,他的光辉更加旺盛起来;在我看来,他的光辉也更加美丽,在他发出一种比以前更加和悦的语音的时候;但是他用的不是现代的方言。[307]他说:“从耶稣降生的告知,到我的母亲,她现在也成为圣女了,把我推出腹外,这火球回到他的狮子,照明他的四足,已经有五百五十又三十次了。[308]我的先人和我所生长的地点,就在你们每年赛会最先踏入的最后一区。[309]关于我的祖先,听见这一点也就够了;他们是谁,他们来自何处,不说比说了还要有礼貌些。[310]

“那时在佛罗伦萨,从玛尔斯的石像到洗礼堂,能够执戈之士,他们的数目只有你们现在的五分之一;[311]但现在市民增加多了:有的从冈比来、切塔尔多来,有的从菲格林来;不像以前直到一个小工人都是纯粹的了。[312]唉!假使我说的这些人仍旧是你们的邻居,而你们的疆界不超越加卢佐和推斯比亚诺,那就好得多了。[313]何苦要他们在你们的城墙以内,忍受阿古格林或西格那细民的臭味,他们诈伪的眼光多么锐利呀![314]假使那一种地上最堕落的国民对于恺撒不是像继母一般,而是像慈母对于儿子,[315]那么现在在佛罗伦萨做着交易的某君,也许已经回到他的祖父求乞地西米风德了;[316]蒙特穆洛也许还在伯爵的手里;[317]切尔契氏也好仍旧居住在亚贡纳教区内;[318]无疑的,庞戴尔蒙特氏还未曾离开格雷韦流域。[319]在无论何时,人品混杂乃城市祸害的起源,一如人的肚子不能容纳太多的食物。盲目的牛比盲目的羊跌倒更快,一把剑的劈刺常常胜过五把。[320]

“假使你看一看吕尼和乌尔比萨利亚的毀灭,跟着又是丘西和西尼加格略的破坏,[321]那么你便容易明白家一族的衰落,用不着惊奇,因为那些城市也都得有一个归宿呀!地上的所有东西,都有一个死的命运,一如你们自己;有的东西似乎能够久存,其实是个人的生命太短了。月球天使海边的水有涨有落,永无间断;命运的玩弄使佛罗伦萨也是如此。因此我说及的那些佛罗伦萨的大家巨族,他们的声名已经隐没在时间的尘雾里了,这是不足为怪的。

“我曾经看见于歧氏,看见卡德里尼氏、菲力伯氏、格来西氏、阿孟尼氏及阿尔倍里氏,都是著名的市民,而今式微了;我曾经看见大而且古的煞奈那族中人、亚而加族中人,还有索达尼里氏、亚定歧氏及波斯底奇氏。[322]在那城门之上,目前堆积着如此重的新罪恶,不久要把这条船弄沉了吧。以前住的是拉维那尼氏,从他生下伯爵圭多,而且他的后裔从此便用着崇高的贝林·贝尔提为姓氏。[323]柏来沙族的人已经知道如何统治;加里加依氏的家中已经有了镀金的剑柄和剑柄的圆端。[324]那鼬鼠皮条纹已经大起来了;还有沙骇底氏、乔起氏、菲芳底氏、巴路西氏、加里氏都大起来了,还有那见了斗便面皮发红的一族。[325]那卡夫西氏由生的根开始著名了;西齐氏和亚利古西氏已经登到宰官的坐椅了,[326]唉!我看见那些多么光荣的,因为骄傲而倒地了。还有那些金球,用他们的高尚行为来装饰了佛罗伦萨。[327]还有一班人的父辈是可称述的,这班人当你们教堂空着的时候,他们便聚集在里面自肥了。[328]

“那倨傲的族,对于逃避他的人则做蛟龙的形状,对于报之以齿牙,或示之以线袋的人则做羔羊的姿态,现在已经抬头了;但他究竟是小户人家,于贝帝诺·窦那蒂也不愿和他做连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