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第一章(第2/2页)

为了解释这些不合理的现象(也就是说,我们不理解其合理性),必然得出历史上的宿命论。我们越是试图合理地解释这些历史现象,它们对我们来说却越是不合理和不可理解。

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着,他利用自由以达到其个人的目的,并以全部身心去感受,现在他可以或不可以采取某种行为;但他一旦做出这种事,那么,在某一特定时刻所完成的行为,就成为不可挽回的事了,同时也就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在历史中他不是自主的,这是预先注定了的。

每个人都有两种生活:一种是私人生活,这种生活的意义越抽象,它就越自由;另一种生活是天然的群体生活,在这里每个人必然遵守给他规定的各种法则。

人自觉地为自己而生活,但却作为不自觉的工具,以达到历史的、全人类的目的。我们无法去挽回一个已完成的行为,而且一个人的行为在一定时间里与千百万其他人的行为巧合在一起,就具有历史的意义了。一个人在社会的舞台上站得越高,所涉及的人越多,则其每一个行为的注定结局和必然性也越明显。

“国王的心握在上帝手里。”

国王——历史的奴隶。

历史,也就是人类不自觉的共同的集体生活,它把国王们每时每刻的生活都作为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

现在,一八一二年,尽管拿破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感到Verser或者不Verserlesangdesespeuples①取决于他(就像亚历山大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中所写的那样),其实拿破仑任何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更服从必然的法则,该法则使他不得不为共同的事业、为历史去完成必须完成的事业(而对他自己而言,他却觉得自己是随心所欲行动的)。

①法语:使本国各族人民流血,或者不使本国各族人民流血。

西方的人们向东方进发与东方人撕杀。而按各种原因偶合的法则,千百个细小原因与这次事件合在一起导致了这次进军和战争:对不遵从大陆体系的指责,奥尔登堡公爵,向普鲁士进军(就像拿破仑感觉的那样)仅为通过进军达到和平,法国皇帝对战争的癖好和习惯正好与他的人民的愿望一致,以及他对准备工作宏大场面的迷恋,用于准备工作的开支,要求获取抵偿这些开支的利益、他在德累斯顿的令人陶醉的荣誉;当代人认为是诚心求和却只伤了双方自尊心的外交谈判,以及与现有事件相呼应,并同事件巧合的数以千万计的原因。

当苹果成熟时,就从树上掉下来——它为什么掉下来呢?是因为受地球引力的吸引吗?是因为苹果茎干枯了吗?是因为由于太阳晒或是自身太重,或是风吹了它吗?还是因为站在树下的小孩想吃苹果吗?

什么原因也不是。这一切只是各种条件的巧合,在这些条件下各种与生命有关的、有机地联系、自然的事件得到实现。找到苹果降落是由于诸如细胞组织分解等原因,植物学家是对的、就像那个站在树下面的小孩一样是对的。那小孩说,苹果掉落是因为他想吃苹果并为此做了祈祷。拿破仑去莫斯科是因为他想去,他毁灭是因为亚历山大希望他毁灭。这样说又对又不对,这就像说一座重一百万普特,下面被挖空的山之所以崩塌是因为最后一个工人用十字镐在山下最后的一击一样,又对又不对。在许多历史事件中,那些所谓的伟人只是以事件命名的标签、而同样像这个标签一样,他们很少与事件本身有联系。

他们的每一个行为,他们觉得是自身独断专横所为的,其实从历史的意义来看,他们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他们每一个行动都是与历史的进程相联系的,是预先确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