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四命运(第4/5页)

听到这儿,学生毅然抬起头,说:兄长大人,请您允许我用最纯正的法语,把墙上那个希腊字解释给您听.

哪一个字?

’AN’ARKH.

副主教黄颧骨上顿时泛起淡淡的红晕,好象火山内部激烈的震动渲泄出来的一缕云烟.学生几乎没有觉察到.

那敢情好,约翰.兄长勉强振作起精神,结结巴巴一说道.这字什么意思?

命运.

堂.克洛德的脸色一下子刷白,而学生却则漫不经心地往下说:还有下面那个希腊字,看得出来出自同一个人的手,意思是淫秽.您看我还懂得希腊文吧.

副主教缄默不语,这一堂希腊文课令他困惑不解.小约翰像一个从小被娇惯坏了的孩子,样样灵精,看出这正是大胆提出要求的大好时机,便装出柔声细语,说道:我的好哥哥呀,难道您真的恨我,才摆出恶狠狠的样子给我看,只是因为我跟人打架闹着玩玩,狠狠掴了谁几记耳光,踢了谁几下屁股,教训了一下那些什么毛头小伙子,什么臭小子?-您瞧,克洛德好哥哥,我的拉丁文挺不错的吧.

但是,这种假惺惺的亲热劲,丝毫也没有对严厉的大哥产生惯常的那种作用.地狱的守门犬克伯罗斯不吃蜜糕,副主教额上的皱纹一点也没有舒展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副主教干巴巴地问.

好,实说吧!我要钱.约翰勇敢地回答.

一听到这毫不为难的表白,副主教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显出老子教训儿子的表情.

约翰先生,您知道,我们在蒂尔夏普的采邑,年贡和21所房屋的租金都算在内,每年总共是巴黎币39利弗尔11索尔6德尼埃.这比帕克莱兄弟那时候多了一半,但还是不够呀.

我需要钱.约翰不以为然地说道.

您知道宗教裁判官已经裁决,我们那21所房屋从属于主教的整个采邑,要赎回这种隶属关系,就得向尊敬的主教偿付两个镀金的银马克,价值两个巴黎利弗尔.然而,这两个马克,我还没凑齐哩.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需要钱.约翰第三次重复道.

你要钱干什么?

听到这一问,约翰眼睛里掠过一线希望的曙光,于是又装出温顺和讨好的肉麻样子.

啊,亲爱的克洛德哥哥,我朝您要钱绝无歹意.并不是想用您的钱装模作样到酒馆去出一下风头,也不是想骑着骏马,披锦缎的马,带着仆人到巴黎大街上去招摇过市.不是的,哥呀,是为了做件顶好的好事.

什么好事?克洛德感到有点意外,问道.

我有两个朋友想给圣母升天会一个可怜寡妇的孩子买点穿着用品.这是一件善事,得花三个弗罗林,我也想出一份.

你的两个朋友名字?

皮埃尔.拉索默尔和巴底斯蒂.克罗克瓦松.

唔!副主教说.这些名字可真是跟行善很相称呀,就仿佛在教堂主坛上安了一门射石炮.

显然,约翰挑选了糟糕透了的两个名字,可是发觉得太迟了.

再说,克洛德接着说,什么样的孩子穿着用品要花三个弗罗林?还是给圣母升天会一个寡妇的孩子买的?我倒想要问一下,从什么时候起,圣母升天的寡妇们会有裹着襁褓的婴儿呢?

约翰再一次打破尴尬的局面,说:得啦,不错!我要钱是为了今晚到爱情谷去看伊莎博.蒂埃丽,好了吗?

不要脸的坏蛋!教士立即喊叫起来.

淫秽.约翰答道.

学生也许是调皮,借用了密室墙上的这个词,然而却对教士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作用.但见他咬着嘴唇,气得面红耳赤.

你给我滚,我在等人.他对约翰说道.

学生试图再做一次努力:克洛德哥哥,至少给我一个小钱吃饭吧.

格拉田教令学得怎么样啦?堂.克洛德问.

本子丢了.

那拉丁人文科学学得怎么样?

奥拉蒂乌斯的书本被人偷了.

那亚里士多德学得怎么样?

说真的!哥呀,有个教堂神甫说过,任何时代的异端邪说都以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为渊源的,这神甫究竟是谁呢?见鬼去吧,亚里士多德!我才不愿意让他的形而上学来破坏我的宗教信仰.

年青人,副主教接着说,在国王最后一次进城时,有一个侍从贵族叫菲利浦.德.科米纳的,马披上绣着他的一句格言,不妨劝您好好想一想:不劳动者不得食.

学生半天不作声,脸有愠色,用手指搔搔耳朵,眼睛盯着地上.猛然间,他急转身向着克洛德,其敏捷不亚于猴子.

这么说,好哥哥,您连给我一个巴黎索尔,去面包铺买块面包皮钱都不肯给?

不劳动者不得食.

副主教毫不留情,约翰听了他这句回答,双手捂住头,像女人哭泣的一样,带着绝望的表情嚷叫:Oτoτoτoτoτoi!

这是什么意思,先生?克洛德听到怪叫声,不由一愣,问道.

学生刚用拳头揉过眼睛,看起来像哭红了似的,一听到克洛德的问话,厚着脸皮抬头望他,答道:嗯,什么!这是希腊语呀!是埃斯库罗斯的抑扬格诗句,表示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