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施穆克继续受难:人们由此可知巴黎是这样死人的(第2/4页)
“先生是死者的儿子,兄弟,还是父亲?……”司仪问道。
“我都是,而且还不止这些……我是他的朋友!……”施穆克泪如泉涌,说道。
“您是继承人吗?”司仪问道。
“继承人?……”施穆克重复了一遍,“世界上的一切我都无所谓。”
说罢,施穆克又恢复了死一般的痛苦神态。
“亲戚朋友都在哪儿呢?”司仪问。
“都在这儿!”施穆克指了指画和古董,嚷叫道,“它们从来都不惹我的邦斯伤心!……他爱的就是我和这一切!”
“他疯了,先生。”索瓦热女人对司仪说,“算了,听他的没什么用。”
施穆克坐了下来,又成了一副痴呆的模样,像木头人似的抹着眼泪。这时,执达史塔巴洛的首席书记维勒莫出现了;司仪认出了谈送殡行列事宜的就是这个人,便对他说:“喂,先生,该出发了……柩车已经到了;可像这样的出殡仪式我很少见过。亲戚朋友都在哪里?……”
“我们时间不是很多,”维勒莫先生回答说,“先生这么痛苦,什么主意也没有;不过,也只有一个亲戚而已……”
司仪以怜悯的神态瞧了瞧施穆克,因为这位鉴别痛苦的行家看得出是真是假,他来到施穆克身旁:“喂,我亲爱的先生,勇敢点!……想一想,是为了悼念您的朋友。”
“我们忘了发讣告了,可我还是专门派人给德·玛维尔庭长先生报了丧,德·玛维尔庭长先生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位唯一的亲戚……朋友是一个也没有……我看死者生前任乐队指挥的那家戏院不会有人来的……我想这位先生是全部遗产的继承人。”
“那出殡行列应该由他领头。”司议说道。“您没有黑衣服?”他看了看施穆克的装束,问道。
“我心里可是一片黑!……”可怜的德国人声音凄惨地说,“全黑了,我感到死神就在我心里……上帝一定会保佑我,让我跟我朋友在坟墓里相会……我太感激了!……”
说罢,他双手合十。
“我早就跟我们的管理部门提过,”司仪对维勒莫说,“虽然已经添了很多设备,但还应该设一间丧服室,租丧服给继承人……这事越来越有必要办了……既然先生是继承人,他应该披送丧的长外套,我带来的这一件可以把他全都遮住,别人看不到里边那身很不合适的装束……——您能行个好,站起来吗?”他对施穆克说。
施穆克站起身来,可双腿摇摇晃晃。
“请扶着他,既然您是他的代理人。”司仪对首席书记说。
维勒莫用胳膊架着施穆克,司仪抓起继承人送灵柩去教堂时穿的那件肥大丑陋的黑外套,披在施穆克的身上,再用黑丝带在他的颌下系牢。
于是,施穆克一身继承人的打扮。
“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大难题。”司仪说,“我们要配四根绋……要是没有人,那绋谁来执呢?……现在都十点半钟了。”
他看了看表说,“教堂那边都在等着我们呢。”
“啊!弗莱齐埃来了!”维勒莫很冒失地叫了起来。
这无异于同谋的供词,可谁也无法把它录下来。
“这位先生是谁?”司仪问。
“噢!是亲属。”
“什么亲属?”
“被剥夺继承权的亲属。他是卡缪佐庭长先生的代表。”
“好!”司仪露出了满意的神态,说道,“至少有两根绋有人执了,一根由您执,另一根由他执。”
司仪很高兴已经有两个人执绋,过去拿了两双漂亮的白麂皮手套,彬彬有礼地分别给了弗莱齐埃和维勒莫。
“两位先生是否愿意各执一根绋?……”他问道。
弗莱齐埃一身惹眼的黑衣服,白领带,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人看了发抖,仿佛诉讼案卷已经全部在手。
“愿意,先生。”他回答道。
“要是再来两个人,”司仪说道,“那四根绋就全有人执了。”
就在这时,来了索纳公司那个不知劳苦的经纪人,身后,还跟着一位,是如今还记得邦斯,想到要为他送葬的唯一的一个人。此人是戏院的当差,专门负责为乐队摆放乐谱;邦斯知道他养着一家人,以前每个月都给他五法郎小钱。
“啊!多比纳(托比那)!……”施穆克认出了当差,叫了起来,“你是爱邦斯的,你!……”
“先生,我可是每天早上都来打听先生的消息……”
“每天都来!可怜的多比纳!……”施穆克紧紧握着戏院当差的手,说道。
“可他们恐怕把我当成亲属了,对我很不客气!我一再说我是戏院来的,想打听一下邦斯先生的消息,根本就没有用,他们说这一套根本骗不了谁。我要求看一看那位可怜又可爱的病人,可他们就是不让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