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弗莱齐埃的果实(第4/4页)
“不要,太多了!……”
“您还需要几顶帽子……这样就是一千五百法郎,再加上五百法郎的房租,总共两千。
您想要我为您争取到两千法郎的终身年金?……保证付给您……”
“还有烟草呢?”
“两千四百法郎!……啊!施穆克老爹,您管这叫烟草?
……那好,就给您烟草。总共是两千四百法郎的终身年金……”
“还有呢!我要一笔现款……”
“连针也要!……是这样!这些德国人!还标谤自己有多天真!简直就是老奸巨滑的罗贝尔·马凯尔!……”戈迪萨尔心里想。“您还要什么?”他问道,“可不要再提要求了。”
“那是为了还一笔神圣的债。”
“一笔债!”戈迪萨尔心里想,“好一个骗子!比浪子还坏!他准要胡诌出什么借据来!得赶快刹住!那个弗莱齐埃可没有什么大的目光。”他连忙说:“什么债,我的朋友?
说!
……”
“只有一个人跟我一起哀悼邦斯……他有个可爱的小女孩,长着美丽的头发,我刚才看见她,仿佛看到了我可怜的德国的精灵,我当初就绝对不该离开德国……巴黎对德国人不好,尽耍弄德国人……”他说着微微地摇了摇脑袋,好像已经看透了这尘世的一切。
“他疯了!”戈迪萨尔心里想。
经理对这个老实人顿生怜悯之心,眼角冒出了一滴泪水。
“啊!经理先生,您是理解我的!那个小姑娘的父亲就是多比纳,他在乐队当差,管灯光;邦斯生前很喜欢他,经常接济他,只有他一个人为我唯一的朋友送葬,上教堂,去公墓……我想要三千法郎送给他,另要三千法郎给那个小女孩……”
“可怜的人!……”戈迪萨尔暗自在想。
施穆克的高尚和感激之情,把这个贪婪成性的暴发户的心也打动了;在世人眼里,本来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可在这只上帝的绵羊看来,却重似博舒哀所说的一杯水①,比征服者赢得胜利还重要。戈迪萨尔虽然爱慕虚荣,想不择一切手段往上爬,跟他朋友博比诺平起平坐,但却还有一颗善良的心,还有着善良的本性。因此,他消除了自己对施穆克的轻率看法,站到了施穆克的一边。
① 博舒哀曾说过,给穷人的一杯水,将在评判善恶的天平上起决定性作用。
“所有这一切,您会得到的!我亲爱的施穆克先生,我还会作进一步的努力。多比纳是个老实人……”
“是的,我刚才见到了他,他家很穷,可跟孩子在一起,他很幸福……”
“博德朗老爹就要离开我了,我到时把出纳的位置给多比纳……”
“啊!上帝保佑您!”施穆克叫了起来。
“那么,我的好人,您今晚四点到公证人贝尔迪埃先生家里去;一切都会为您办妥,这样,您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什么了……您那六千法郎一定给您,您以后跟加朗热共事,就是您过去跟邦斯做的那些工作,薪水不变。”
“不!”施穆克说,“我怎么也活不下去了!……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我觉得自己不行了……”
“可怜的绵羊!”戈迪萨尔向告退的德国人行了个礼,心里在想,“不管怎么说,人活着总得吃肉。卓越的贝朗瑞说过:“可怜的绵羊,总得给人剪光了毛!”
他不禁歌唱起这一政治观点,以排遣心中的愤慨。
“让马车开过来!”他吩咐经理室的当差。
他下了楼,对马车夫大声道:
“上汉诺威街!”
他整个儿恢复了野心家的面目:眼里看到了国务参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