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第31/62页)
①这里,意为“厕所”。
主教先生,他时不时还称:“那个‘拼命鬼’①德·贡迪,那个‘布朗热分子’德·马西亚克。”当他说到孟德斯鸠,那他决不会忘了称呼他为“德·孟德斯鸠‘次席院长’先生。”一个风趣的上流人士本应对这种散发着学究气的卖弄感到恼火。但是,在上流人士完美无瑕的言谈举止之中,当谈及某个亲王时,恰也有某种卖弄,显示出另一种等级的存在,如在威廉的名字之后必加“皇帝”两字,对殿下说话需用第三人称。“啊!这一位,”谈到“塔列朗亲王先生”时,布里肖继续说道,“必须向他脱帽致敬。他是位先辈。”“那是个诱人的圈子。”戈达尔对我说道,“您可以一饱眼福,因为维尔迪兰夫人并不唯我独尊:那儿有象布里肖那样杰出的学者,有显赫的贵族,如谢巴多夫亲王夫人,她是一位俄国贵夫人,欧多克西大公夫人的好友,欧多克西大公夫人在不接待任何来访的时候,唯独接待她。”确实,谢巴多夫亲王夫人早已不受欢迎,欧多克西大公夫人不愿在府上有宾客的时候让她撞上门来,于是便允许她在大清早入门,此时,殿下身边没有别的朋友,不然,无论是她的朋友遇到亲王夫人,还是亲王夫人见到她的朋友,双方都可能会不愉快或尴尬。三年来,谢巴多夫夫人象个指甲修剪师傅,一离开大公夫人,便直奔维尔迪兰夫人府上,此时,维尔迪兰夫人醒后才不久,进了她家门,谢巴多夫夫人便再也不离她的左右,可以说亲王夫人的耿耿忠心远远超过布里肖,尽管布里肖每逢周三必到,从不间断,并自得其乐,以为自己在巴黎就象夏多布里昂在奥--------
①原文为不纯的英语“struggleforlifer”,此处意译。
布瓦修道院,给自己造成一种印象,身置乡村,就好比“德·伏尔泰先生”(他称呼时总带着文人的狡黠与自得)生活在德·夏特莱夫人府上。
正因为谢巴多夫亲王夫人别无交往,所以近年来因此而得以向维尔迪兰夫妇表现出耿耿忠心,藉此成为了一位非凡的“忠实信徒”,一位典型的理想的忠实信徒,维尔迪兰文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曾以为这种理想难以企及,可是到了更年期,终于发现它在这位新成员身上得到了体现。不管女护主经受怎样的嫉恨和折磨,即使最勤快的信徒也少不了“撂手”。最深居简出的动了心,要出游;最不贪心的发了大财;最身强力壮的感染了流行性感冒;最游手好闲的忙得目不暇给,最冷漠无情的也去给他们垂死的母亲送终了。这时,维尔迪兰夫人便会俨然一副女皇的派头告诫他们,说她是将军,手下的人马只能听她指挥,她就好比是基督或皇帝,说什么要是有人象爱她一样爱自己的父母,不准备为了她而抛弃父母,那就不配她,还说什么他们最好还是呆在她身边,免得卧床伤了身子或被哪个荡妇勾引了去,因为她是唯一有效的良药和独一无二的享受,可说归说,总是白费口舌。但是,命运往往乐于给长寿之人的晚年带来美满幸福,使维尔迪兰夫人有幸与谢巴多夫亲王夫人相通。谢巴多夫亲王夫人与家人闹翻,离开故国,流落他乡,如今只认识普特布斯男爵夫人和欧多克西大公夫人,因为她不愿遇见前者的朋友,而后者又不希望让自己的友人与她相遇,所以她总是趁维尔迪兰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一大清早到她们府上去;自从她十二岁那年得了猩红热之后,她记不得有过闭门不出的日子,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维尔迪兰夫人担心身边无人陪伴,问她是否会突然改变主意,呆在家中睡觉,然而,尽管翌日便是新年,她还是回答维尔迪兰夫人说:“不管什么日子,有什么能阻止我登门呢?再说,这一天,合家团聚,您的家就是我的家。”她一直寄人篱下,如今改换门庭,维尔迪兰夫妇到哪里度假,她就跟随到那里,确实,亲王夫人为维尔迪兰夫人实现了维尼的那一诗句:寻遍知己唯见你该诗句体现得如此完美,以致小圈子的女主人渴望拥有一位死心塌地的“忠实信徒”,要求她务必做到,两人中后离世者一定葬到先去世的那位墓旁。当着外来人的面——外人中,任何时候都应包括自己,因为我们还是对自己撒谎撒得最多,我们最忍受不了的,也是自己瞧不起自己——谢巴多夫亲王夫人总是挖空心思,炫耀她仅有的那三个交情——大公夫人,维尔迪兰家和普特布斯男爵夫人——之所以仅有这三个交情,并非降临了不以她意志为转移的灭顶之灾,摧毁了世间的一切,唯留下这三户人家,而是她自由选择,择优入选的结果,且她有着某种情趣,自甘寂寞,性喜简朴,使她一直只限于与这三家交往。“除此之外,我不见任何人。”她说道,着力渲染其不可更变的性质,仿佛涉及的是必须强迫自己遵守的规矩,而不是万般无奈的处境。她又补上一句:“我只与三家往来。”就好象那些剧作家,担心自己的戏演不了四场,于是便宣布只演三场。不管维尔迪兰夫妇是否相信这一假象,反正他们助了亲王夫人一臂之力,将她的这一形象灌输到了信徒们的脑中。信徒们深信不疑,在千万个主动与她接近的关系中,亲王夫人只选择了维尔迪兰夫妇,同时,他们也坚信,不管上流贵族如何恳求,也无济于事,维尔迪兰夫妇只恩准特殊照顾亲王夫人,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