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第3/6页)
斯维德里加依洛夫租了两间带家具的、相当宽敞的屋子。杜涅奇卡怀疑地扫了一眼,但没有发觉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也可以发现什么。比方,斯维德里加依洛夫的房间是介于两间差不多空着的屋子之间的。他的房间不是直接打走廊走,而是穿过房东的两间几乎是空荡荡的屋子进去的。斯维德里加依洛夫打开了卧室里的一扇锁着的门,又让杜涅奇卡看一间将要出租的空屋。杜涅奇卡在门口站住了,不明白,为什么请她看这间房子,可是斯维德里加依洛夫赶忙解释说:“请您看看这里,看看这个第二个大房间。您看看这扇门,门锁着。门旁放着一把椅子,在两间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这是我从自己的屋子里搬来的。让我窃听起来舒服些。索菲雅·谢苗诺夫娜的桌子正好摆在门后;她坐在那儿跟罗季昂·罗曼内奇谈话。可我就坐在这把椅子上偷听,接连听了两个晚上,每次听了两小时——我当然多少能够知道一些,您觉得怎样?”
“您偷听过?”
“是的,我偷听过;现在到我的屋子里去吧;这儿没有坐的地方。”
他带着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回到了他当作客厅的第一间屋子里,请她坐在椅子上。他自己坐在桌子另一边,至少离开她有一俄丈,但是他眼里还闪射出从前使杜涅奇卡感到过害怕的光芒。她不觉一怔,又怀疑地四下望望。她装腔作势;她大概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怀疑。但是斯维德里加依洛夫的房间很幽僻,终于使她害怕起来。她想问,他的女房东是否在家,可是由于自尊心,她没有问……此外,她心里还有一种比为自身安全而产生的恐惧严重得多的痛苦。她难受地苦恼着。
“这是您的信,”她把信放在桌上,开始说。“您在信上所说的真有其事吗?您暗示,好像我哥哥犯了罪。您的暗示太明显了,您现在不敢否认吧。您要知道,我比您更早就听说过这个愚蠢的谣言,我可一句也不相信。这是可恶而又可笑的猜疑。我知道这件事,也知道这是怎样捏造的,为什么捏造。您不可能有任何的证据。您答应给我看,您说吧!可我预先向您声明:我可不相信您的话!我不相信!……”
杜涅奇卡把话说得又急又快。她的脸刷地红了。
“要是您不相信,那您怎么会冒险只身到我这里来呢?您来要干什么?只是由于好奇吗?”
“别让我痛苦啦,您说吧,说吧!”
“您真是个勇敢的女子,没话说。说实话,我以为您会请拉祖米兴先生陪您同来的。可是他没有和您一同来,也不在您的周围,我到底注意着:这是很勇敢的。看来,您想饶恕罗季昂·罗曼诺维奇。可是您的一切行动都是神圣的……至于令兄,我对您怎么说呢?现在您亲眼见到他了。他怎么样?”
“您不是以这点为根据吧?”
“不,我不是以这点为根据,而是以他自己的话为根据的。他接连两个晚上到这儿来找索菲雅·谢苗诺夫娜。我已经让您看过了他们坐过的地方。他完全向她坦白了。他是凶手。他杀死了一个年老的官太太,放高利贷的,他向她抵押过东西;他还杀死了她的妹妹,一个掮客,名叫丽扎韦塔,她在姐姐被杀害的时候,无意中闯了进去。他用随身带去的斧头杀死了这两个女人。他是为了谋财而杀死她们的,他抢了一票;他拿了钱和一些东西……他把经过情况都详详细细地告诉了索菲雅·谢苗诺夫娜,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但是她不仅在口头上而且在行动上都不是这件谋杀案的同谋者,相反,她吓得和您现在一样。放心好了,她不会把他出卖的。”
“这也不可能!”杜涅奇卡嘟哝说,嘴唇发白,毫无血色;她喘不过气来了。“这不可能,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丝毫原因,没有任何理由……这是谎言!谎言!”
“他抢了一票,这就是原因。他拿了钱和东西。确实,据他自己供认,他没有用过钱,也没有用过那些东西,而把它们埋在什么地方的一块石头底下,现在还放在那儿。但这是因为他不敢使用。”
“他会偷盗,这怎么可能呢?他会动这样的脑筋?”杜尼雅惊叫道,从椅子上霍地站了起来。“您不是认识他,见过他?难道他会做强盗?”
她仿佛恳求着斯维德里加依洛夫;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恐惧。
“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这要进行几千几百万次综合和分类。一个强盗抢劫,可是他心里明白,他是个坏蛋;然而我也听说过有一个高尚的人抢劫邮车;谁知道他,或许他也真的认为,他干了一件正当的事!当然,我自己也像您一样不相信,假如这是旁人告诉我的。可我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向索菲雅·谢苗诺夫娜说明了一切原因;但是她开头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终于相信了眼睛,相信了自己的眼睛,要知道,是他本人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