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6/22页)

把这个告诉她,不过讲得缓和些,跟这样一个女人打交道一定得慢慢来。你把我带去,听任事态自己发展。狠狠地夸奖我,装出吃醋的样子……哼,也许咱俩会一道跟她睡的……我们到处走,一起吃饭……我们开车、打猎、穿好衣服。如果她想去婆罗州让她带上我们,我也不会开枪,不过这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她只是希望被人睡,仅此而已。你一直在谈论她的胳膊,可你不必一直盯着她的胳膊看。对吗?瞧瞧这床罩!瞧瞧这镜子!这能叫生活吗?你愿意再充高雅充下去、一辈子像只虱子一样过日子吗?你连旅馆住宿费都掏不起……还是有工作的人呢。生活不该是这样,哪怕她七十岁了我也不在乎,那也比这样强……”“我说,乔,你替我去跟她睡……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也许我偶尔也跟她睡上一回……晚上不上班的时候。我已有四天没有拉过屎了,身上好像粘着一种东西,像葡萄一样……”“那就是你生痔疮了。”

“我的头发也在脱落……还得去看看牙医。我觉得自己正在散架。我对她说了你是怎样一个好人……你会给我帮忙的,对吗?你不那么扭捏,是吗?我们若去婆罗州我就不会再生痔疮了。也许我会生别的箔…更糟的箔…也许是发热……或是霍乱。哼,这样生一场大病死掉也比在一张报纸上浪费生命、屁眼上长疮、裤子上的扣子全脱落更好一些。我盼望发财,哪怕只是一星期也好,然后带着一种要命的病住进一家医院,病房里摆满鲜花,护士们跑来跑去,还有人打电报来。你若有钱他们便会好好照顾你,用棉球给你擦身,替你梳头。哼,这些我全懂。也许我运气好没死掉,也许我会破一辈子……也许我会瘫痪,只好坐在轮椅里,可是这样一来我也会得到照料……即使我再没有钱了。你若是个病人--真正的病人--他们就不会让你饿死,你会有一张干净的床睡……他们每天给你换毛巾。

像现在这样谁也不管你,尤其是你还有一份工作,他们认为一个人只要有份工作就该是幸福的。你情愿怎样--一辈子当个跛子,或是有一份工作……或是娶一个阔娘儿们?你情愿娶一个阔女人,我看出来了。你只想着吃的。可是想一想,你娶了她,结果那玩艺儿再也挺不起来了--有时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那你怎么办?你只好听任她摆布,只好像一只小卷毛狗那样从她手上吃食。你喜欢那样,是吗?也许你不想这些事情?我什么都想,我想要选购的西装和想去的地方,可我还想着另一件事,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你再也不能勃起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领带和漂亮的西装又有什么用呢?你甚至不能背叛她,她会一直跟着你。不,最好的办法是先娶她再马上生一场病,只是梅毒还不行,比如说,霍乱,或是黄热玻这样,若是真的出现奇迹,你保住了一条命,你便会终生成为一个跛子,你也就不必再为要跟她睡觉而烦恼不安了,也不必再为房租发愁了。

她或许会给你买一只带橡胶车胎的好轮椅,上面还有各种操纵,杆之类的玩艺儿。你也许还能用手--我是指还能用手写作,要不就雇一个人来写。对了--这是一个作家的最佳选择。一个人能指望他的手脚干什么呢?他不需要用手用脚来写作,他需要安全……安宁……庇护。遗憾的是,所有坐在轮椅里转来转去的英雄都不是作家。假如你能保证上战场去只会叫人炸掉你的双腿……假如你能敲定这一点,我就会说,明天就叫我们打仗吧。我对勋章根本不感兴趣--让他们留着好了,我想要的只是一部好轮椅和一天三顿饭,然后我就给这些滑头们写本书看。”

第二天一点半钟我去找了范诺登,这天他不上班,确切地说,今夜他休假。他给卡尔留下话说要我今天来帮他搬家。

我发现他情绪异常低落,他告诉我他一夜未曾合眼。他在想事儿,有一件事情困惑着他。没多久我就搞清了,他一直在迫不及待地等我来,向我打听卡尔的秘密。

“那个家伙,”他开口了,指的是卡尔。“那个家伙简直是个艺术家,他详细描述了每一个细节。他对我讲得那么细,我便知道这全是他胡编的……可我就是摆脱不了这个萦绕在心头的故事。你知道我心里在怎样折腾。”

他话题一转,问我卡尔是否将经过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了。他丝毫没有怀疑到卡尔对我是一个说法,对他是另一个说法。他似乎认为编造这个故事是专门要折磨他的。他并不理会这全是捏造的,却说这是卡尔留在他脑子里的“意像”,这意像使他烦恼。即使整个故事是假的,这些意像也是真的。再说这件事情中的确有一个阔娘儿们,卡尔也的确去拜访过她,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至于到底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次要的。他想当然地认为卡尔干脆利落地对付了这个女人,使他几乎要发疯的却是他想卡尔描述的情节或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