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红叶贺(第2/8页)
是夜源氏中将晋爵,由从三位升为正三位。头中将也升为正四位下。其他公卿,亦备得升官之庆,皆托源氏公子之福,源氏公子能以妙技惊人目,以馀德悦人心,福慧双全,不知几生修得也。
且说藤壶妃子此时正乞假归宁,住在外家。源氏公子照例东钻西营,忙于寻求幽会的机缘。因此左大臣家嫌他久疏,怨声鼎沸。又因觅得了那株细草,外人将二条院新近迎来一个女子的消息传入左大臣家,葵姬便更加生气了。源氏公子寻思:“紫姬还是个孩子,葵姬不悉此种详情,因而生气,也是难怪的。但她倘能直直爽爽,象普通女子一般向我诉恨,我也一定毫不隐讳,将实情告知,并且安慰她。无奈此人并不亲密,总是往坏里猜测,所猜想的竟是我难以想象之事。我也只得置之不顾,去干那些不应该干的事了。然而看这个人的样子,并无缺陷,也没有分明可指的瑕疵。况且是我最初结缡的发妻,所以我真心爱她,又重视她。她若不能理解我这点真心,我也无可如何。但希望她终于能谅解我而改变态度。”葵姬稳重自持,毫无轻率之态,源氏公子对她的信任,自然与众不同。
且说那个年幼的紫姬,进二条院后,日渐驯顺,性情温良,容姿端雅,只管天真烂漫地亲昵源氏公子。源氏公子对自己殿内的人,也暂不说明她是何等样人,他一直让她住在与正殿不相连的西殿中,而在其中设备高贵无比的种种用具,他自己也晨夕过访,教她学习种种技艺,例如写了范本教她学习书法等等,宛如将一向寄居在外的一个亲生女儿迎回家里来了,他吩咐上下一切供奉人等,要特别用心服侍紫姬,务求毫无缺憾。因此除了惟光以外,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女孩是何等样人。紫姬的父亲兵部卿亲王也不悉紫姬下落。紫姬至今还时时回忆往昔,常常追慕已故的尼姑外祖母。源氏公子在家之时,她心有所专,忧思浑忘。但到了晚间,虽然公子有时宿在家里,只因忙于各处幽会,不免常作夜游。每逢公子乘夜出门,紫姬总是依依不舍,公子觉得十分可怜。有时公子入宫侍驾,二三日不归,接着又往左大臣家滞留。紫姬连日孤居独处,闷闷不乐。此时公子不胜怜惜,似觉家里有了一个无母的孤儿,冶游也不得安心了。北山的僧都闻知此种情状,心念紫姬乃一孩子,何故如此受宠,颇觉诧异,但也深可庆喜。每逢僧都追荐尼姑,举行佛事时,源氏公子必遣使吊慰,厚锡唁仪。
却说藤壶妃子乞假归宁,住在三条的宫邸中。源氏公子颇想知道她的近况,前去访问。侍女王命妇、中纳言君、中务君等出来应接。源氏公子想:“她们把我当作外客对待了。”心中很不舒服。但也不动声色,和她们作了些普通的寒喧。此时妃子的哥哥兵部卿亲王正好也来到邸中,听见源氏公子来访,便出来与他相见。源氏公子看看这个人,清秀俊逸,风流潇洒,心中窃思:此人若是女子,何等姣好!因念对此人有双重关系①,倍觉亲切,便和他促膝谈心,畅所欲言。兵部卿亲王也觉得公子此次格外亲昵,情深意真,实甚可爱。他再也没有想到要把公子招为女婿,而倒是动了轻佻之心,但愿他变作女子才好。
①藤壶之兄,紫姬之父。
天色渐暮,兵部卿亲王回进帘内去了。源氏公子不胜艳羡。往昔他受父皇庇护,也可进入帘内,亲近藤壶妃子,直接和她谈话。然而现在已经完全疏远,想起了好不伤心!这正是源氏公子的妄想。他只得起身告辞,一本正经地对侍女们说:“理应常来请安,因无特别要事,遂致怠慢。今后若有吩咐,定当随时效劳,不胜荣幸。”说过便回去了。此次王命妇也无术可施。藤壶妃子怀孕已逾半载,心情比以前更加郁结,一直默默无言,闷闷不乐。王命妇睹此情景,又觉可耻,又觉可怜。源氏公子托她办的事毫无进展。源氏公子和藤壶妃子都时时刻刻在心中愁叹:“前世作孽!”此事暂且不提。
却说紫姬的乳母少纳言进二条院后,心中常想:“这真是一跤跌在蜜缸里了!多管是已故的尼姑老太太关念小姐终身大事,常在修行中替她祈祷,因此诸佛保佑,得此福报吧。”但她又想:正妻葵姬身分高贵,况且公子另有许多情妇,将来紫姬成人,婚嫁之后,难免遭逢不幸吧。然而公子对她如此宠爱,将来必可确保无忧。
外祖母的丧服是三个月。到了除日,紫姬丧服已满,可以改装了。但她没有母亲,全赖外祖母一手抚育长大,因此丧服应该加重:凡金碧辉煌的衣服,一概不穿,只穿红色、紫色、棣棠色等没有花纹的衫子,淡雅入时,非常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