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竹河(第7/8页)
玉髦窃喜一旦如此,女儿便可长安宫中了。然而她又深感对不起藏人少将。她母亲云居雁曾郑重来信相求,将二女公子嫁与藏人少将。玉望亦曾复信透露有此意愿。如今突改初衷,云居雁定会责怪。为此她心情烦躁,坐立不安。便遣次子将此解释于夕雾右大臣,表明并无他意。右中共替母亲传话道:“上皇降旨,欲招次女入宫。众人见我家人进宫入院,皆认为受此皇恩,万分荣耀。真叫我们毫无办法。”夕雾答道:“听闻今上因你家诸事,心甚不悦,这也难怪。如今二女公子作了尚待,若不及时入宫,实乃不敬。还望尽早决断为是。”此时玉髦又去探望明石皇后,获其许可,方送二女公子入宫。她想:“倘夫君在世,女儿也不会落得这般。”思之甚觉凄凉。今上久慕大女公子美貌,如今却无从获得。今又只得一个尚侍,心中颇不如意。不过这二女公子却是风姿绰约,举止优雅,尚待之职正可胜任。玉童心愿即遂,便思隐身佛门。众公子告劝阻道:“目前舍妹仍需照顾,母亲即便为尼,亦难潜心修持。且待她们地稳位尊,再无牵挂时,母亲再遂此愿吧。”玉髦夫人便暂搁此念。此后她便时常微行入宫,探望女儿。
冷泉院爱恋玉望之情,至今仍未消退。故而即便有要事,玉髦夫人亦不进院。但她想起昔日断柜他的求爱,甚觉过意不去,至今仍歉疚于怀。因此,她才将大女公子送人冷泉院,尽管众人皆不赞许她如此做,她仍一意孤行。她对此事亦常疑惑,又不便将心中疑虑倾述于新皇妃,因此便未去看望皇妃。新皇妃对母亲顿生怨恨。她想:“我自小受父专爱,而母亲则无处不偏袒妹妹,即便争抢樱花树此等小事,亦总说我的不是。至今,母亲仍不喜欢我。”冷泉院对玉囊夫人的冷淡,亦怀怪怨,常有愤慨之语。他亲热地对新皇妃说道:“你母亲将你扔给我这老朽后,便不再理睬。这本属常理,也难怪。”于是倍加宠爱新皇妃。
时过数载,这是妃又喜得贵子。多年来,后宫中其他请妃从未生有男儿,而今皇妃却出乎意料地生了皇子,世人皆以此为殊缘,不胜欢喜。冷泉院更是喜上眉梢,尤其溺爱这位小皇于。但冷泉院亦有遗憾:此事偏偏发生在万事皆减色的退位之后。倘出现于在位之时,该是何等风光啊!弘徽殿女御原本仗着所生大公主,独享专宠。而今这新皇妃却连生俊美皇女皇子,冷泉院对她更是前所未有地看重,集宠爱于她一人。弘徽殿女御不觉动了嫉妒之。乙。便常常借故生事,搅得各处不安。女御与皇妃之间隔阂加厚。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只要是首先进入五地位正当之人,无论出身怎样,即便无甚关系亦应特别看重。所以冷泉院内上下,处处偏袒身份高贵、入诗年久的弘徽殿女御而斥责新皇妃。放而新皇妃的两位哥哥振振有词地对母亲说道:“你看怎么样呢?我们的话没错吧。”玉髦夫人听了极为烦恼,颇为女儿的处境担忧。叹息道:“像我女儿这般痛苦生涯的人,人间定然极少。咳,命中注定无法最幸福的女人,万万不能有人官当妃嫔的念头啊!
且说着日那些恋慕玉望夫人的大女公子的人,后来皆升官晋爵,其中可当东床者大有人在。那位被称为源侍从的黄君,当年尚是个黄口小童,如今已是宰相中将,与匈皇子齐名,即所谓“匈亲王、囊中将”是也。他确实生得老成持重,文静优雅。诸多亲王、大臣皆意招他为婚,但他一概回绝,至今尚了然一身。玉望夫人时常说道:“此人当时年幼不知事体,不想长大党如此聪慧俊美。”还有那位藏人少将,如今已是三位中将,声名显赫。玉髦夫人身边几个多嘴饶舌的侍女亦悄声议论:“此人小时候长相亦很俊秀呢。”又说:‘大女公子与其入官受辱,倒不如当初嫁给他好呢。”玉髦夭人听此议论,心中甚是难过。至今这中将仍恋慕大女公子,其情丝毫不减当年。他一直怨怪玉髦夫人太过冷漠戈情,以致他对自己的妻子竹河左大臣家的女公子,不生~点爱意。他纸上写的,心中念的,皆是‘冻路尽头常陆带”之歌。大女公子身为冷泉院是妃,却异常抑郁,常艺假归宁。玉髦夫人看到她生活得如此不称心,亦觉后悔。那二女公子入宫作了尚待,却很快乐幸福。人皆称她深明事理,甚可敬爱。
竹河左大臣辞世后,夕雾右大臣升迁左大臣,红梅大纳言身兼左大将与右大臣二职。其余诸人,均有升迁:黄中将升任中纳音;三位中将升为宰相。其时,为升官晋爵而庆贺的,除了他们这一家族外,再没有谁有如此荣耀。
蒸中纳言登门拜访工望夫人以答谢祝贺之礼,于正殿前拜舞。玉婆夭人见他后,说道:“如此寒门陋舍,承蒙不弃,君之盛情将铭刻于心。见到你则使我忆起六条院主君在世时的往事,实难忘怀。”声音温婉优雅,悦耳动听。蒸君想道:“她真是永臊青春啊!难怪冷泉院对她的爱慕无法断绝。如此看来日后定要生出什么事呢。”便回答道:“升官晋爵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弟今fj乃是专程前来拜访。大姐说‘不弃其陋’,想必是怨我平日怠慢之罪了?”玉望夫人道:“今乃你喜庆之日,本不该诉说怨恨。但你特来造访,机缘难得。且此等琐碎伤心之事,不宜书传,只可面谈。因此我只有照直说了:我那入院的女儿,今处境艰难,如在火炕,兄难容身。当初因有弘徽殿女御与秋好皇后的照拂,尚能安身度日。但如今两人怨恨她无礼夺宠,处处令她难堪。她不堪忍受,只得忍痛抛下皇子皇女,归宁在家,以期安心度日。因此流言蜚语顿起,上皇深感不悦。你倘有时机,万望向上皇多多美言。昔日仰赖诸方荫庇而断然入院时,请人尚能和睦共处,坦诚相待,谁知今日却反目成仇。可恨我当时思虑单纯,草草行事。如今后悔莫及也。”说罢长叹不已。黛君答道:“据我看,你们太过忧虑了。入宫招嫉,乃亘古之事。那已退让的冷泉院,只求闲居静处,凡事皆不愿铺排张扬。因此后宫请人皆望悠闲自在地安度岁月。只是诸位后妃之间,难免勾心斗角。而这与旁人何干呢?但于当事人来说,难免心怀怨恨。常因琐碎细事而妒火丛生,这原是妃嫔们惯有的习病当初送女入院时,这点细小纠纷是应该考虑到的呀!只要日后和气处事,凡事忍耐,便无甚事事忧虑了。此种事情,我们男子怎好顾问呢?”玉髦夫人笑道:“我本想向你诉苦,岂知却枉费心机,竟被你驳得哑口无言了。”她的语气轻快而有风趣,不像母亲关心女儿那般认真。勇君想道:“她的女儿受其熏染,亦定然具此风度吧。我那般爱恋宇治八亲王的大女儿,也不过是欣赏她的这种风度。”此时二女公子归宁在家。黛君知道两女公子俱在,甚是激动,惟其定闹呆无事,或许正藏于帘后输窥他吧遂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便努力做出一副斯文的样子。玉髦夫人看了,想道:“此人却像我女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