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上 总角(第8/9页)
意中纳言遣人送了信来。信中道:“拟欲昨夜造访,皆因旅途劳顿,未能前来,实在遗憾。今宵事本应前来相帮,但因前夜败宿,偶染风寒,心境不佳,故徘徊木定。”以陆奥纸为信笺,纵笔疾书,毫无风趣可言。新婚三日夜,所送贺礼,皆为各类织物均未曾缝制。卷叠成套置于衣柜内,遣使送与并君,作侍女衣料。数量并不多。许是他母亲三公主处的成品。一些未经练染的绢续。塞于盒底,上面是送与两位女公子的衣服,质料精美。循古风,于单衣袖上题诗一首:“纵君不言同装枕,我亦慰情道此言。”此诗暗含威胁。大女公子见了,忆起自己与妹妹皆为他亲见过,甚觉羞愧,为此信如何回复,费尽了心思。此时信使已去,便将复诗交与一笨拙的下仆带回。其诗道:“缠绵贪枕生平恶,灵犀通情方可容。”由于心清烦躁,故此诗平淡寡趣。熏君阅后,倒觉言出真情,对她倍加怜爱。
当晚旬亲王正在宫中,见早退无望。心急如焚,嗟叹不已,明石皇后对他说道:“至今你虽尚为独身,便有了好色之名,恐怕不妥吧!万事皆不可任性行事,父皇亦曾告诫过呀?”她怪怨他常留居私邪。匈亲王听得此言,颇为不快,转身回至值宿室,便写信与宇治的女公子。信写好后仍觉气恼,此刻,黄中纳言来了。此人与宇治宿线不浅,故他见后甚感喜悦。对他说道:“如何是好?天色既晚,我已无主意了。”说罢叹息连连。冀中纳吉欲试探一下他对二女公子的态度便对他说道:“多日不进宫,若今晚不留于宫中值宿,你母后定要怪你的。适才我于侍女堂中闻得你母后的训斥。我悄悄带你至宇治,恐亦要受牵连吧?我脸色皆变了。”包亲王答道:“母后以为我品行不端,故如此责备。反让我行动不便。”他为身为皇子而自惭形秽。素中纳吉见他如此言语,甚觉可怜。便对他说道:“你受责备理所当然。今晚罪过,由我承担,我亦不借此身了。‘山城木幡里’,虽有些惹人注目,但谁有骑马去了。你看如何?”此时暮雷沉沉,即将入夜。匈亲王别无良策,只得骑马出门。蒸君对他道:“我不奉陪也好,可留于此处代你值宿。”他便留宿宫中。
囊中纳言人内拜谒明石是后。皇后对他说道“旬皇子呢?他又出门去了?此种行径成何体统!若为皇上得知,又将以为是我纵容。我又如何作答?”皇后所生诸皇子,皆已成人,但她仍红颜不衰,越显娇媚c袁中纳言暗想:“大公主一定与母后一样貌美吧。倘能与她亲近。听听她那娇音,该多好啊广他不觉神往,继而又想:“凡世间重情之人,对不应盯恋之人遥寄相思,方发生若即若离等此种关系。如我这般性情古怪的人,绝无仅有了。一旦清有所钟,相思之苦莫可言状。”皇后身边众侍女,个个性情温良,品端貌正。其中也有俊艳卓绝,惹人倾慕的。而餐中纳言主意既定,从未动心,对她们态度甚是遭严,其中也有眉目传情,娇揉造作之辈。可皇后殿内乃高雅之地,故众侍女亦得貌似稳重。世间本人心殊异,其间不乏春情萌动而露了马脚的。蒸中纳言看后,觉得人心百态,有可爱的,有可怜的。起居坐卧,皆显人世奇态。
再说黛中纳言隆重的贺仪送到宇治山庄中早已收到,可直至半夜尚不见旬亲王驾临,仅收得他一封来信。大女公子暗想:“原来如此!”甚是伤心。直至夜半,秋风凄厉,飘来阵阵芬芳的衣香,才见匈亲王起到。他雄姿英发,山庄里众人无不欣喜若狂。二女公子亦为他的此番诚意感动至深,对他也有了些脉脉温情。她天生丽质。风华正茂。此夜浓妆艳饰,更为迷人。匈亲王曾目睹过形形色色佳丽,亦觉此人实在卓尔不群,容颜对以至仪姿,近看越显标致。山庄众年老传妇皆兴奋得合不上口,满脸堆笑奔走相告:“我家如花似玉的小姐,倘嫁一平庸男子,那多惋惜呀!此段姻缘是命中注定吧!”她们窃窃私议大女公子性情古怪,拒绝黛中纳吉求婚,实在不该。众侍女皆已年长色衰,人老珠黄,她们身着燕君所赠统缎制成的衣衫,显得不伦不类。大女公子看着她们,想道:“一味涂脂抹粉,孤芳自赏呢!我虽已过盛年,容颜日渐消瘦,尚木至于那般老丑。自觉眉目清秀,该不是有意袒护自己吧?”她心情侣郁,闷闷不乐躺下了。继而又想:“如此下去,岁月不饶人,我也会因姿色衰逝而与美男子失之交臂。女子的生命这般无常!”她仔细看了看自己那纤纤细手,又陷入世事的沉思。
匈亲王回思今夜出门的艰辛,想到日后往来不便,不由悲从中来。便把母后所言俱告于二女公子,又说道:“我虽念你心切,但未能常聚,勿疑我薄情才是。果真我对你有丝毫杂念,今夜便不会义无反顾来见你了。我甚是担心你不能体谅我,今晚方毅然前来。今后怕是不能常相厮守,故我考虑再三,将你接入京中。”他言辞十分诚恳。但二女公子心想:“他如今便料到日后不能常聚,世人传言此人轻薄,恐真有其事了。”她心情郁闷,忆及人世沧桑,不觉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