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保罗的故事:耐心让命运自由展开(第3/6页)
我很怀疑他还会再来?不过三天后,他还是照约定的时间来了。这一次有了新的抱怨目标,就是艾莉森的男朋友。
“你反对他们交往?”我问。
“当然反对啰。”
“为什么?”
“他不够好,配不上她。他们都配不上她。他没办法撑太久的。”
“她对你有什么看法?”我开始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很爱我,我想。”
“你只是猜想?”
在回答之前他想了一下。
“说来好笑,我总觉得在她身边有点怪怪的。我不敢跟她像跟其他孩子一样笑笑闹闹。我要拥抱她,或是她这么做时,就觉得好像全身都变得很僵硬。”
“不过你很爱她?”
“老天,当然。”
“你跟她有谈过吗?”
他低下头,“我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因为我们总是在争吵,她老是说我找她麻烦,但是其实我是在想办法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对我来说,掌控一个人是一种很差劲的示爱方式。
“其他的男朋友呢?”我问道。
“没什么好指望的。”
“为什么?”
“没有一个够聪明,都是些花花公子型的蠢男人,不然就是些讨厌鬼——有小聪明,却没有胆量。事实上,菲尔是其中最好的一个。上次她住院时,他确实来了。其他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做。上次他来过之后,我叫他不要再来了。”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已经告诉艾莉森不能再见他了。”
我微笑了,“不过她是个叛逆小姐。”
他耸耸肩,回答很明显。
“你不觉得看到他让她觉得很快乐吗?毕竟,如果她好不起来……”
他打断我,吼着说:“少说话,真该死,我保证会让她好起来,就算要我替她死也行。”
经过两次疗程,确认病历之后,我开始很希望深入了解保罗与艾莉森的关系。他这种对自己也对艾莉森过度保护的行为,一定有特殊原因,而答案或许就隐藏在前世当中。一开始他坚持不要这么做,但是后来在家人的鼓励与祝福下,最重要的是因为艾莉森病得太严重了——最后他终于同意了。我花了比平时要多一点的时间来催眠他,因为他的左脑过度活跃,而且一直想要掌控一切,不过最后他还是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状态。
“那是1918年,”他告诉我,“我在一个北方的城市,纽约或是波士顿。我23岁。我是个很体面的年轻人,跟随父亲工作,我也是个银行职员。我恋爱了,爱得很疯狂,但却爱错了人。她是个歌手,也是个舞者,绝对是个尤物。秀场结束后,偶尔会跟我谈一下话,但我从来没有表露过心意。我知道她……”他暂停一下,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是我女儿艾莉森。”
他沉默了一下子,回忆着过往,然后他说:“我跟她说了,说我爱她——真是幸福的一天——她也爱我,你相信吗,她也爱我耶,我知道父母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是没有关系,我会为了爱情而抗争的。她就是我的一切。”
他的说法又改变了,他变得有点悲哀。“她死了,”他悄声说,“死于传染病。她死了,我们的梦也碎了。我失去了所有的喜悦、希望与乐趣,世上再也没有其他的爱能与此相比。”
我把他带回现实,讨论一下过去与现在的关联性,最后出现了两种模式。一个是幻想,在他的生命当中,如果他没有告诉艾莉森他爱她,她可能就会很安全,也不会在1918年死去。另一个则是恐惧症在作祟,就好像有人认为自己会被开除,就先提出辞呈一样的冲动防卫。在保罗的案例中,他认为如果和艾莉森保持一段距离,那么当他失去时,他就不会感到太过痛苦、悲伤与绝望。所以他反而经常和她吵架,批评她,跟她的男朋友起冲突,她现在的病痛又让他重新回想到近一个世纪前世体验到的痛苦。然而在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前,他说他必须要面对自己的恐惧,同时要说出对她的爱,而这正是治疗里不可或缺的部分。他心里明白,身体与心灵是相连的,这在免疫学上已经获得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