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及奢侈品高贵,但如非卖品般独一无二(第3/4页)

散会之后,她突然和我说:“昨天是百分之七十三的成交率。女装的牛仔裤卖得最好,男装的T恤排第二;因为刚刚上了新款的羽绒服,也有一些顾客选择了,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单价偏高,所以销售总额也不算差。”

我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王爷慢条斯理地说:“看啊,虽然只是站在试衣间,但是顾客拿了哪些衣服进去,扔了哪些衣服出来,剩下的,排除掉,就很明白了。至于成交率,早上进去打卡的时候我顺道看了一下数据,system明明就在桌面上啊,稍稍留意一下就知道了吧。”这时我注意到店长就站在旁边,他的表情竟然和我差不多,我想王爷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不料,下午的时候,负责内衣区的导购突然身体不适请假了。这个时候,店长火急火燎地想要找人来替班,结果替班的人因为休息根本不接电话。碰巧那天是周末,客流量大到一刻都不能缺人,王爷就这样继续像晾衣杆一样在试衣间优哉游哉地接衣服。

店长风驰电掣地跑到王爷面前说:“你,过来!”

王爷望了店长一眼,说:“我还在接衣服呢。”

店长深吸了一口气,说:“内衣区现在人手不够,你去吧。”

王爷指了指自己,“我?”

店长点点头,“对,就你,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当王爷站在内衣区和一群大妈介绍商品的时候,仓库里其他的小姑娘惊呆了,“她干吗要那样啊!”但是很快,王爷负责的区域里的人越来越多,她戴着扩音器毫不顾忌地站在那里叫卖。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她这是干吗呀,是想要留在店铺当售货员了吗?下周结束我们就要回公司了。”

晚上的时候王爷叫我去商场顶楼看电影。

“喂,你不累吗?”

“累啊!所以才要看电影啊,你爱去不去,我可不等你。”

而最后居然是我在电影院睡着,打着呼噜直到影院散场。回家的路上,我问王爷:“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精力啊?”王爷说:“像你这样弱不禁风,我还能叫自己王爷吗?”

从那天开始,王爷与我们一群人完全区分开了。店长开始叫她的名字(到“支援”结束,店长都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然后让她负责的事情越来越多,而我们继续在仓库里没日没夜地装针。

我去休息室喝水时碰到她,当时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她在抄什么东西。她瞧我进来,说:“刚刚店长问我要不要干脆留下来。”我哈哈大笑起来,“那你怎么答复的?”王爷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抄写东西的本子,低着头说:“我说我听公司安排啊,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随意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你内心的想法是?”

“做自己。”

“啊?”

“不管在哪里工作,先做好自己。我知道仓库里面那些小妮子怎么讨论我的,无所谓。我问你啊,SKO(库存量单位)有空缺数据这种事情能反映什么?”

“什么东西?”

“当然说明最近销量提高了!”

我始终都不明白她最后为什么自顾自地在那里发笑。

周五结束工作之后,我们就要告别店铺生活了,大家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庆祝一下,王爷说她还有事就不参加了。几分钟后她发信息给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东西。我说,你不是有事吗?她说,是有事,就是不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件事。

我在一家川菜馆找到她,桌上已经堆满了菜。我说:“你这是干吗?有钱没地方花啊?”王爷咽了一口菜说:“我不知道原来这次‘支援’有个什么最佳配合奖之类的,刚刚人事打电话给我,说店长把那个名额给我了,有三千块奖金。我外婆以前说,这种意外之财要买吃的花掉,所以,我干脆请你吃饭好了。”

“啥?奖金?我怎么没听说?”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想,如果一开始就说,这种钱就不知道发给谁了吧。”

我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不会真的要留在店铺了吧?”

“不知道啊,现在还没接到通知,应该不会了吧。”

“你那几天那么拼命不是真的为了要那个奖金吧?”

“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有奖金这回事。但是,不管有没有,我那时候都会那么做的。你我都一样,刚刚出来的大学生,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但是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懂得什么是有效生活,什么是无效生活。对于我而言,生活无非是创造价值,不然你干吗上班呢,赚钱吗?那个理由支撑不了你多久,到哪儿不能赚钱,你很快就会厌恶的,但是你找到了工作中存在的价值,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并不是真的要出头要反抗,我只是觉得既然工作,那要对得起自己这份身价,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