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红墙·离歌(第6/6页)
她说,幸好我对宇文化及有些许防备,于是安排了人在他身边。我能做的只是将你安全的送出去,也许你还会被发现被追杀,你会隐姓埋名,但至少你还活着,这于我就足够了。
为什么你不是救自己出去?
我说过我更需要的,是尊贵的虚名。我会留在这里,我知道宇文化及垂诞我的美貌,他一定会赐我尊贵的荣耀。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再记得。
彼时我在一艘去往波斯国的船上。年轻的船家说公子一定出生于大户人家。送您到渡口的夫人真是貌若天仙。想必您一定爱极,才装醉不愿离开吧。两个家丁将您抬上船的呢。哎,如今商人都被迫去波斯国谋生。世道太乱啊,这不,隋国皇帝竟然在江都自缢。据说死前以刀刮花了自己的脸,血肉模糊,想必是觉得自己无以对天下苍生吧。
我怀中有沉甸的重物压迫。我摸了一下,发觉是呈金条状的东西。这些财帛,足够我在波斯富锦一生。在我的口袋里,我搜出一张纸条。
我也是爱你的。
这是萧氏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许多年以后,我一直记得在漆黑的大海中央,船在风速里航行。我发出比动物还要悲哀的哭声。船家以为我只是惦及家中美丽的妻子而已。
所以,我开始相信,其实每一件事情的真相,除了自己,无人能知。
结局
在波斯国,没人会想到那个眼神忧郁一袭长袍的说书人,曾经是某个帝国的王。他白天就在市集上说书,讲古老的东方文明,讲杨氏三十二代子孙杨广与少女渊伽的爱情,不厌其烦。
那个说书人就是我。
我一天天地老去,一天比一天想念那个叫渊伽的女孩。
而江南在万里的万里之遥。
转眼我来波斯国已经七年。
第七年春天将尽时,我决定冒性命之攸回去。
漫天飞絮的江南,叫花如月的女子在得知隋炀帝自缢之后,便大病不起。人临死之前,脑海里总会特别清晰地涌现前尘过往。
其实。
她一直记得。
记得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兵荒马乱的建康城。漂亮的少年带她至长安。她给他庇护,却不给她爱情。
十一年的时光可以缩至一个瞬间画面。也可以长成永恒一生。
她也记得在媚艳的牡丹画舫里,他搂着她的身体那样缠绵不已地唤渊伽的名字时,她亦是伏在他的背上隐忍地痛哭。
她一直都记得。
一切。所有。与公子杨广在一起的日子。
她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咳出大口猩红的痰。她缓慢地抬起手拭擦那些身体里涌出的毒素。又撂了撂凌乱的发。
然后,微笑在她唇角如花朵一般浅浅地绽开。她仿佛看见公子站在光亮处等她了。
我是渊伽。公子。
七年前。
花如月凄凉死于江南最下等的一间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