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红墙·静妃(第5/5页)

他的很多话我都没听进去,我只知道博果尔在等着我去看他。那个笑容纯染的少年,是我的无知任性害了他。

那么多的血。躺在那里,身子已无法弹动,只是吃力地仰起脸来,他叫我兰朵。他说,兰朵,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唤你作皇后了。你可以叫我一次牧吗?你要好好地活着,因为牧爱着你。你也一定很爱很爱牧,对不对?

那个时侯,纯良的博果尔还以为我真的是将他误认作是当年的吗了。所以直到死,他都想要给我一份美好的爱。他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我拿来激怒王的棋子。从一开始,我就是在骗他。

我从始至终都只认为,王才是牧,牧就是王。尽管王不承认。

皇太后为了遏止丑闻传出,她不惜牺牲自己的侄女。她要处死我。她说,我宁可对不起哥哥,也不能让大清皇室蒙羞。

是王保住了我的性命。而我付出的代价,则是皇后的位置。移居冷宫,贬喂静妃。从此,那歌舞升平的红墙再不属于我。

在前往冷宫之时,我抓住王的龙袍,心痛又绝望地说,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我宁愿你现在杀了我,也不想终死在冷宫,永远不得再见你。王,你还记的我阿里紫禁城多长时间了吗?整整一千天,王你只来过坤宁宫五次。怒气匆匆地来,又怒气匆匆地离去。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我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王,你一定也是爱我的。要不然,你不会留我的性命。

王猛第甩开我的手,兰朵,以后朕不会再去看你。还有,朕刚封了鄂硕之女董鄂妃为贤妃。朕喜欢的是像她那样的女子。就当是朕对不起你,忘了朕吧。

于是,无数个夜里,我总是想起王凉薄的话,安静的掉下泪来。在那些寂寞的时光里,我总温情地回忆与王相遇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片段。

我仍旧找不出我们不可以相爱的理由。我终于累了。

(十)

我越来越频繁地梦见额娘,梦见有蝶陨落,梦见科尔沁草原的碧落云天。额娘说,生是死的轮回。那么,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有机会重新开始生?

我用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疏通外面的公公,只为传话给皇上。我要见他,最后一次。

他果然前来。很久没见面了,他瘦了好多,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忧伤。他打量我所住的地方,然后问我,是否住得习惯。我说,很好。

那天的阳光明媚得让人想流泪。我在他这样温情的注视下,心满意足地端起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

我说,皇上,我愿用所有的生,所有的卑微,来换您一个答案。王,可不可以告诉我,您是不是当日的少年牧,到底我们之间有没有爱情,有没有呢?王,你相信人有轮回吗?

他大惊,却阻不住我唇角渗出的血。

那一日,我终于得知,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凄凉的误会。阿玛以为我是额娘与摄政王多尔滚的私生女,他将我送入宫,以此来惩罚额娘。却在大婚当晚,受不住良心谴责,实情相告皇上。他终是不忍生出一场兄妹乱伦的故事来。

毒酒的烈,比我想象中还要猛。可就算再难以坚持,我还是想要告诉他,我的的确确是阿玛的女儿,而非多尔滚的私生女。

额娘从那个锦袍男子口中得知,远在紫禁城的摄政王多尔滚去世的消息。那个夜晚如此漫长,她一直坐在后廊的亭子下,眼帘泛起水藻般的潮湿。她说,兰朵,我连想成为那个人身边的红颜,哪怕是一天,都没有机会。

故事到了最后,我才知道,我与王原本有着最咫尺的相爱。然而,我已经发不了声。我只是用里张开嘴唇,眼泪似清泉一般涌下来。

他紧握我的手,他恨不得将我整个人拥进怀里。他急切地说,兰朵,你不要离开我。我是牧,猎人牧啊。

终于承认了他是牧,这于我,总算是一种满足。

后记

三年来,王始终不能从图兰朵的去世里走出来。他认为是他害了她。他请高僧来讲轮回。他甚至丢下江山,削发为僧。

在青灯古佛下,他总似能望见一只青色的蝶。他仿若听见女子细弱的声音,我已等你很久了。

于是,他选择了与图兰朵同样的方式结束性命。他对着虚无的空气重复而纠结地呼出一个名字,兰朵。

顺治十七年,顺治帝福临驾崩。太后不想他背上弃江山爱美人的骂名,于是对外宣称:帝染天花而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