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第2/9页)
“喂,选哪家?”
“是啊,选哪家呢。”
出门前心里并没有数。多田打算进一家差不多的居酒屋得了,行天却在他前头沿大马路迈开了步子。他看也不看鳞次栉比的餐饮店一眼,径直想要横穿南口转盘。
南口转盘被鸽子和等着碰头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偏有另一拨人雪上加霜阻碍通行,他们带着扩音器堵在转盘的正中央。
有人在南口转盘上边弹吉他边唱歌,或者表演技艺,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多田起初仅仅只是心想“又来了”,然而,看样子情况有所不同。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是一副稍欠抑扬顿挫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们大家都在受到威胁!我们的孩子、父母、丈夫,全都正在遭受一种恐怖的威胁。在如今这世上,我们究竟该怎样做才能确保食品安全呢?这一使命与责任,就担在身为各自家庭的主妇的我们大家肩上。挑选无农药食材,洗手做羹汤。为了维护家人的健康与安全,只能这样做。餐馆的饭、熟食,这样的东西不能说配得上家人的餐桌,难道不是吗?”
在手持扩音器的女人身旁,站着衣着朴素的男女,他们在给路经转盘的人们分发传单。几个身穿藏青色外套的小学生模样的孩子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上书“家庭与健康食品协会~Home&Healthy Food Association~”的旗子。
说起来,最近偶尔能在街上见到这个团体。是宗教法人还是类似于公司的组织,到底是什么呢?
正边走边想着这样的事,一名协会成员便往多田和行天的胸前递来一张传单。行天不予理睬,多田却被迫接过了传单。传单是手写的,最上面一行写着又大又黑的“各位主妇们!”难道我看着像主妇吗?多田把传单塞进了茄克衫的口袋。
行天朝公交终点站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撞到好几个人。
“喂,你打算上哪儿?”
“乘公交车啊!”
“为什么?”
“因为我想去‘真幌小厨’。”
他又想问“为什么”,这话差一点就从嘴里飞出去了,好容易才咽了回去。因为发现行天在笑嘻嘻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是吗,那就去吧!”
多田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孔,登上了公交车。
“真幌小厨”的连锁一号店,就位于真幌的街边。从公交终点站出发坐三站就到了。从站前步行也花不了二十分钟,真幌市民大多使用自备车作移动手段,因此,在那一站下车的就只有多田和行天。公交车费由多田一起付了。
以前不知是“乐雅乐家庭餐厅[23]”还是“红龙虾[24]”进驻过的、有着山形屋顶的店堂,站在路边往里看,大约已有六成的座位被人占据。
一推开玻璃门,立刻有一个明快的声音相迎:“欢迎光临!”多田感到呼吸困难,活像吞了玻璃弹珠似的。
“哎呀,是便利屋!上次真是非常感谢!”从收银台后走出来的是柏木亚沙子。好像瘦了一些,不过挺精神的。
“晚上好!”
多田笨嘴拙舌地打了声招呼。不曾想,连锁店的社长会亲自站店。尽管他暗自期待着能见她一面。
身穿黑色西装、系着作为制服的白色围裙的亚沙子,把多田和行天引到了座位上。这张桌子靠窗又靠里,看来能够定定心心地坐着吃饭。亚沙子把菜单递给他们后,茶水也没交给服务员,而是亲自端了过来。
“社长!”行天说,“能抽烟不?”
“请吧!”亚沙子说着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烟灰缸。“不过,请别叫我什么社长。”
“那么,亚沙子小姐!”
这近乎套得也太快了吧!多田心想。但他没吭声,假装在认真看菜单。
“是!”
“我要两合日本酒,还有餐酒,要红酒,来一扎。还有,真幌小厨特制的盐辛鱿鱼。”
“好的!”
“多田你呢?”
“我要一份炸虾套餐。还要中瓶生啤。”
“好的。”亚沙子说着从围裙里又拿出一个机器,动作敏捷地输入订单。“酒很快就端上来。”
直到亚沙子离开桌旁,多田才感觉到自己终于能够呼吸了。他在脱去茄克衫的同时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就在这时,在南口转盘硬塞过来的那张传单也被带了出来。一则无事可干,二则行天冲他不怀好意地笑嘻嘻,于是多田边抽烟边摊平传单看起来。
原来,“家庭与健康食品协会”是在真幌郊区过着集体生活,从事无农药蔬菜的栽培与销售。传单上写着“我们正在招募会员。敬请轻松愉快地前来参观。我们的销售车也时常在各位的城市巡回。”
“那个……”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是端着盘子的亚沙子。她一面把他们点的酒类和盐辛鱿鱼在桌上摆好,一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