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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将咖啡杯放在两人中间的木桌上,俯身向前,摩擦着他被风吹红的双手,“雪融了以后,路上被打湿可就走不快了。”

“是的,我想会是这样。”

“急着要上路,是吗?”

兰德背上都僵直了。他有些措手不及,估摸着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人到目前为止所展露的态度。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因为查普林这个姓氏而表示出的尊敬,而一旦自报家门没有用,他的财富通常也能达到同等效果。

“没错,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只等我把坐骑买好。有人告诉我,镇上现在没的卖,只能再等一两天新牲口群过来。”

他注意到男人脸上现出一丝微妙的神情,躲在模糊眼镜背后的眼睛稍微眯了眯,脸颊迅速抽动了一下,“那个牲口群就是我的,而且预定就是今早到达—都是骡子和一些役使牲口,要穿过山谷被带到士兵岩去。我承包了一个工程,要到那里去建一个锯木厂。”

如果换一种情境,兰德肯定会向这个男人打听他工作的事情,并怀着极大的兴趣听他讲述各种细节。不过现在,他却只是说:“有人向我保证,这几天还会再来一批牲口。而且是上鞍的牲口。”

男人摘下眼镜,自我介绍名叫哈德森·约翰,兰德便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哈德森随手摆弄着眼镜,凑到跟前来,“孩子,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和你的默伦琴女人怎么会一点吃的也不准备,徒步走到这地方来?”

兰德啜了一口咖啡拖延时间。他有胆量对这个人直言相告吗?谁知道现在将萨拉抓回去能够得到什么酬劳?没准连他自己的脑袋也会不保?

“你上山没多少日子,对吗?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你们。”

兰德稍微舒了口气,松开了暗自握着的手枪。如果哈德森没有听说过他,那么很有可能他们的遭遇,还有杰普和布朗·崔格那帮人,就还没有来过这里。他们可以在三叉镇安心等待鞍马的到来。“没错,我是才来不久。几周前刚从查理斯顿过来,到这山里来过冬。暴风雪来临之前,我遇到了一些麻烦,结果我的坐骑连同所有食物都没了。”

“你被人抢劫了,对吧?”

“可以这么说吧。”

“那个默伦琴小娘儿们也是那时候趁乱到手的吧?”哈德森笑了出来。咖啡溅到了他的袖子上,可他似乎对这污迹毫不介意。的确,这衣裳自从上次洗过之后,显然不是第一次遭受这种待遇。

他的说法使兰德感到心烦,还有他的笑声,以及寡妇特拉斯克从电炉后面投来的怪异眼光。“她并不是我的……娘儿们。”光是说出这个词他都感到极不自在,因为它暗示着某种他绝不允许自己去做的的某种不光彩的结合。

哈德森摩挲着快挨到羊毛衫上的浓密霜白胡须。“记不得有多久没见过像她这样迷人的默伦琴姑娘了。我猜想,你会把马给弄丢应该和你带走这姑娘有点关系吧。”他抬起一只手,接着说道,“先别急着反驳,年轻人。我懂你。我自己吧,就讨了个切罗基女人做老婆。她叫作邦妮。她很好,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有些家伙怎么都不会明白,不过男人可不能光凭别人的看法来决定自己的事情。”

兰德挺了挺脊背,对这种说法及其暗藏的深意表示抗拒,说道:“我只是上山来过冬的。我计划要从这里一路往西去,等一年期限结束后,我就会回查理斯顿去。我在那里还有要尽的义务。”

“不想在走的时候纠缠不清是吧?”哈德森这样理解。

“嗯,可以这么说吧。”

哈德森把头向后昂起,捧腹大笑起来,再次吸引了寡妇特拉斯克的注意,说道:“也许你还没意识到,不过你早就已经撇不清了。任何人,只要在这地方待上一个多月,都免不了会被卷进来,再说了,我看到你昨天凝视那个女孩的神情了。”

兰德耸耸肩对他的断言表示不屑,尽管他早就因为内心里涌动的情感而感到不安了。就在今天早晨,当他从草垫上坐起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萨拉,她就睡在帘子的另一边。“我会在明年夏末的时候回家去的。”

“打算得倒挺好的。”哈德森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他再次凑上前来,使两人所说的话不会叫寡妇特拉斯克听去,“我不是故意要激怒你,孩子。我只是想弄明白,你可能会陷入多大的麻烦。我今天上午就会离开这里,而我还需要招些能派上用场的强壮劳力。那个女孩可以帮我家的邦妮做饭和洗衣。要是你会识数,能读会写,我还可以在本来的酬劳上再多给你三分之一。东部的投资人希望锯木厂能在明年春天建成。虽然要在这种天气完成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不过我老哈德森建过那么多锯木厂,就没有一次晚过工期。同样的,这次也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问题是,今年冬天好多地方染了白喉病,召集人手的工作进展得很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