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4页)

哈维先生看着琳茜跑向邻家的接骨木树丛,一颗心怦怦直跳,但他马上就镇定下来。他必须仔细衡量可能出现的最糟糕的后果,然后再决定采取什么行动——他父亲从未教他这么做,是母亲教他的。他看到笔记本被翻过,还被撕掉了一页,他赶紧检查了装凶刀的袋子,幸好刀子还在,他带着刀子走到地下室。先前他已经在房子的地基中挖了一个方洞,他把刀子丢进洞中,然后从金属架上取下这些年来从受害者身上拿下来的纪念品,挑出原本嵌在我手镯上的宾州石,把它紧握在手中。“还算幸运。”他心想,把其他小东西放在一条白手帕上,然后把手帕的四角打结,做成一个像流浪汉拿着的小包。他趴在地上,把一只手臂伸到洞里,拼命地往下伸。他一只手拿着小包,一只手在洞里摸索,最后终于摸到地基深处一根钢筋的尖端,工人们在钢筋上浇了水泥做地基,钢筋伸出的尖端已经生锈了。他把装着战利品的小包吊在上面,然后从洞中抽出手臂,站了起来。他原本习惯于慢慢地消灭证据,今年夏天他才把那本十四行诗集埋在福吉谷国家历史公园的树林里,但现在他却希望这些证据赶快消失。

一开始,他又害怕又生气,但最多只过了五分钟,他就像那些家中失窃的人一样,开始清点袖钉、现金、工具等贵重物品。他知道,再拖下去大家就会起疑,必须及时打电话报警。

他打起精神,踱了几步,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等电话接通时,他已经能够伪装出紧张的声音。

“有小偷闯进我家,我想请警员过来看看。”他对接线生说,心里想着该如何向警方编造故事,一面盘算着自己最快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以及他该带走些什么东西。

爸爸打电话到警察局,指明要找赖恩·费奈蒙说话。但局里的人找不到费奈蒙,警方告诉爸爸他们已经派了两名警员前往调查。哈维先生出来开门时,警员看到他气得眼含泪光,虽然一个大男人当众落泪会被视为软弱,有点丢面子,但警员觉得哈维先生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反应,似乎也合情合理。

虽说两位警员已经通过无线电得知了琳茜手上那张素描的内容,但更令他们印象深刻的却是哈维先生的态度。他主动要求警员对他家进行搜查,并且看上去真的非常同情萨蒙一家的遭遇。

这样一来,两位警员反倒有些不安。他们马马虎虎地搜查了他家,除了发现屋主是个非常寂寞的人以及二楼有一个堆满了漂亮玩具屋的房间之外,一无所得。大伙儿站在二楼放了玩具屋的房间里闲聊,随口问起哈维先生花了多长时间搭建这些玩具屋。

警方后来说,他们一提到玩具屋,哈维先生马上变得非常友善。他走进卧房拿笔记本,根本没有提到其中少了一页,他展示着玩具屋的草图,警员注意到他越说越高兴,听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提出下一个问题。

“哈维先生,”一位警员说,“我们想请你到局里去一趟,好让我们做进一步的侦讯。您当然有权请律师一起过来,但是——”

哈维先生打断了警员的话:“在这里问就可以了,我愿意回答所有问题。虽然我是受害的一方,但我不打算对那个可怜的女孩提出诉讼。”

“那个闯进你家的女孩,”另一个警员说,“她确实拿了一样东西。她拿到一张画了玉米地的素描,地底下还有某种建筑物……”

警员后来告诉费奈蒙说,哈维先生说得头头是道,令人不得不相信他。他提出一个极为完美的解释,完美到警员丝毫没有起疑——警方本来就没有把他当成凶手,因此也就对他毫无戒心。

“唉,这个可怜的女孩。”他边说边把手指放到紧闭的双唇上,转身又拿起笔记本,他把笔记本一页页翻给警员看,最后翻到的一张与被琳茜拿走的那张素描看上去非常相像。

“就是这一张,你们说的那张素描很像这一张,对不对?”警员现在变成了听众,不自主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想弄明白,”哈维先生说,“我承认我没办法不想这件事,我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我们都在想当时怎样做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为什么大家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也没有看到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当时一定大声求救来着。”

“好,请看这里,”他拿起铅笔指着素描对两位警员说,“请原谅我随便乱说,但根据建筑原理,再加上大家说玉米地里发现大量血迹,发现血迹的地方土质又是混合性的,所以我推断,或许——”他注视着两位警员,偷偷地观察他们的眼神,两位警员听得很仔细,事实上,他们迫不及待想听他怎么说。警方毫无线索,找不到尸体,也没有任何证据,说不定这个奇怪的男人能提供一个可行的侦查方向。“我推断凶手说不定在地里挖了一个类似地洞的洞穴,我承认我越想越多,到后来甚至像画玩具屋的草图一样,画出了地洞里的一些细节,例如壁炉、木架等。嗯,这只是我的习惯,”他停了一会儿说,“我的时间很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