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应有掌声（第2/3页）

出发前，蜂姐在保姆车里看台词本，小助理小心翼翼地递上iPad给蜂姐，上面有刚刚收到的接下来一星期的通告表。蜂姐一看，化装时间依旧是五点半，不变。

六点半的时候，溜溜被导演的来电吵醒，此时距离她睡下不到两个小时。作为苦×的跟组编剧，全因为这个项目一拖再拖，直到开机前还只有八集剧本，只能天天下飞页。另外两个编剧在家写稿，溜溜资历最浅，自然被派去剧组，方便两端沟通。

除了演员外，其他剧组工作人员都住在喜来登旁边的商务宾馆里。溜溜拿到门卡后进门一看，环境尚佳，可窗户上竟然没有窗帘……夜猫子的她已经在多年的不良习惯里养成了颠倒的作息。找来剧组的生活统筹帮忙，才发现整个宾馆真的没有多余的窗帘了，现在订一批起码得等一个月后才能装上。一个月后，她应该走了……看着房卡上的门牌号码，隔壁就是导演的房间，溜溜知道剧组已经把很好的位置留给自己了，便也没有再提要求，从淘宝买了个眼罩，没到货的那几天便用口罩当眼罩先用着。

导演这个电话打了两通，溜溜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导演问溜溜能不能一个小时后一起出发去片场，因为今天蜂姐第一天进组拍戏，有个编剧在好沟通一点。溜溜想起来的时候同伴的叮嘱——“你千万不要对导演说不”，便答应了下来。

去片场的路程需要一个多小时，溜溜坐着导演组的大巴，穿梭于建在海边的高速公路。场记小妹递给溜溜一份飞页，是今天的拍摄内容。溜溜一看，心里大叫不好——当初因为男主角背不下太长的台词，折腾走了好几拨编剧，所以她们三个编剧才一致决定调整人设，尽量让男主角量言简意赅句句独到，而把需要推动剧情的长台词都调整到对手戏的人身上。溜溜看到蜂姐的台词，很多超过三行以上的，而且分布在许多集里面的戏全部集中在一天拍，很考验演员的功底。

“昨天蜂姐给我讲了一两个钟头的电话，问我这个人物，所以我想今天找你来跟她聊，她会比较清楚点。”导演在副驾上跟溜溜说道。溜溜回想起自己对蜂姐的印象——香港人，年轻时美艳漂亮，现在保养得还不错，算是老戏骨了，背词的问题应该难不倒她，便又偷偷舒了心，在脑子里把词语组织了一番，准备好好地把蜂姐这个角色解释得有意思一些。

到了片场刚下车，溜溜就被蜂姐的小助理找到：“蜂姐说带了零食给你吃。”

“真的吗？”溜溜一脸期待地跟着小助理走到休息间打招呼，“文老师好。”

“不用喊老师。”蜂姐手上拿着一支笔，敲着飞页问，“你是编剧，是吗？”

“对。”

“你来跟我讲讲，这些台词是什么意思？”蜂姐把台词本滑到溜溜面前，“我昨天拿到台词本就跟导演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台词，你让我怎么背？我明确告诉你，给我三天时间什么事都不干，我也背不下来！”

溜溜整个人愣了三秒，然后一边说着“是吗，蜂姐您具体说说”，一边开始发微信在群里求助另外两个编剧，可这个时间点，她们没有人是醒着的。

“我性子比较直，就直说了，像这里……”蜂姐用笔尖重重地点着，“为什么会有‘我这个老女人’这种词？你们内地人这种习惯真的不好，而且蜂姐我老吗？我说这种台词观众会信吗？”

“这个词可以改。”溜溜很没有骨气地妥协道。

“还有这里，喝茶就喝茶，吃鱼就吃鱼，还要讲什么茶庄的什么茶，讲没有刺的银鳕鱼，有必要这么复杂吗？这是在注水吧？虽然我知道内地电视剧都这样，但这真的是很不好的行业习惯，大家把节奏调快一点，戏才会出彩。你知道的，我是香港人，普通话没那么流利。”

“对，您其实可以按照您的语言习惯微调。”咄咄逼人的蜂姐和毫无反应的微信群让溜溜有点绝望。

“而且我觉得这个角色真的很low。虽然她只有五十场戏，但既然我接了，我们就要把她塑造得最好，我觉得最好全面调整下这个角色，不然我真的不想演。”

“这个角色很好啊，前半段是琼瑶剧女主角，有点像《甄嬛传》里的皇后，后半段真面目解开，气质接近《甄嬛传》里的华妃——”溜溜连忙说出在路上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还《甄嬛传》？我演了几十年的戏，你们这个剧本就男主角女主角人设好，其他都是陪衬。”蜂姐打断道，“这个角色，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人。你太小，不了解人性，她是收养的吗？不知为什么后面会这么坏？我家有个妹妹是收养的，所以我知道，我跟她相处了几十年，付出真心、亲情，但她始终把我当外人。所以你们这个人设根本就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