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 前奏曲(第3/6页)

两人齐声笑起来。

不过,有一点,我们是绝对赢不了的。

真弓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

不管到这个世界哪个角落,音乐都是共通的语言,没有语言的墙壁。每个人都能分享音乐的感动。人类有语言的墙壁,我们真羡慕音乐家。

是啊。

三枝子缩起肩膀。关于这一点,她并不想多说。没有亲身体验的人不会理解,也无法用语言传达。而且,投资巨大,却不一定能收回成本,但一旦体验过“那个瞬间”之后,会得到无上的快乐,所有的辛苦都可以抵消。

确实如此。

最终,每个人都在寻求“那个瞬间”。一旦品尝过了“那个瞬间”,就无法再逃离那种快乐的诱惑。“那个瞬间”就是那样完美,是至高无上的快乐。

我们就算昏昏欲睡也还是一动不动坐在评审席上,过后一边痛饮红酒,一边针砭业界,投入看起来像是白费心力的劳动和金钱,一个一个站上舞台的年轻人,也都是在追求“那个瞬间”,他们为此焦灼,为此热烈期盼。

资料还剩下五份。

还剩下五个人。

三枝子开始考虑,之前的候选者里应该给谁及格。到现在为止自己听到的,只有一个人,她可以肯定地给他及格。另一个人,其他两位评审也推荐的话,也许可以及格。但是,其他人都没有达到及格标准。

这种时候,她最犹豫的是次序问题。一开始自己认为“有戏”的候选者们,真的可以吗?相同的演奏,现在再听一遍的话,会不会评价不同呢?受出场顺序的影响,恐怕是试听和比赛的宿命。出场顺序也应该算在实力里面,可以这么说。不过她仍然很介意这一点。

到现在为止,有两个日本人。两人都在巴黎的高等音乐学院留学,技术上无可挑剔。其中一个孩子,如果其他两个人也推荐,三枝子可以给他及格。另一个人,很遗憾,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技术都势均力敌,剩下的只能比谁能让人“眼前一亮”了。才能突出、个性开朗的孩子当然占优势,距离合格线,都只有分毫之争。“那孩子有点意思”“那孩子有点特别”“那孩子让人移不开眼睛”。犹豫不决的时候,最后只能靠这种语言无法表达的含混不清的感觉来判断,这是实情。在比赛的时候,三枝子只能简单地以自己“想不想再听下去”为标准。

往下翻资料,一个名字映入眼帘。

JIN KAZAMA。

在评选前,三枝子尽量不去了解候选者的信息。她希望自己能以对候选者本身和演奏的印象做判断。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仔细地看起了那份资料。

资料是法语写的,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哪几个汉字,应该是日本人。照片上,是一个品貌端正,同时让人感觉野性十足的少年的脸。

十六岁。

令三枝子注意的是,履历书上一片雪白。几乎没有什么可看的。

学历没有,也没有参赛经历。日本的小学读完后来到法国。从资料上只能知道这些。

没上过音乐小学,并不少见。这个行业神童层出不穷,很小就出道的人就可能不去上音乐学校。很多人等长大了以后为了学习演奏理论而重新进音乐大学学习。三枝子就是这样。十岁出头就在两个国际大赛上得了亚军和冠军,被誉为天才少女,马上开始了演奏活动,进音乐学校,有点像是先上车后补票。

但是,光看这份资料,也看不出KAZAMA JIN这个少年,参加过什么演出活动。

难道他是特许旁听生?还有这种规定?

三枝子歪着头思考。但是,这份资料竟然通过了,现在来到了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选拔现场,简直像是搞错了。

但是,目光落到角落里的“师从”这一项,她马上明白这份像是恶作剧的资料能够通过的理由。

她全身唰地发起热来。

不,不对。

三枝子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里,我一来就看到了,只是装作没发现。

那一项写的是:

自五岁起师事尤治·冯-霍夫曼。

三枝子清楚,自己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向全身输送血液。

她不清楚,是什么在动摇着自己。这一点不确定,令她更加动摇。

她明白,这一行字十分重要,但光凭这一行字,就通过了资料筛选,也是不可能的。没有参加过表演,也没上过音乐学院,完全是一个无法归类的存在。

三枝子拼命抑制住想跟旁边的两个人讨论这件事的冲动。三枝子习惯事前完全不看候选者的信息,西蒙会“看一眼”,斯米诺夫则会“仔细看一遍”,他们不可能没发现这行字。而且,令人吃惊的是,还有“有推荐信”的标记。

那位尤治·冯-霍夫曼的推荐信!这件事,一定曾让这两个人吃惊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