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年谱(第23/28页)

先生在光华大学授课的情形,赵家璧在《写给飞去了的志摩》一文中也有很详细的叙:

“你第一本便介绍我Lewis的Life of Goethe,我问你学文学的门径,你说:‘文学不比数学,需要层次的进展,文学的园地,等于一个蛛网,你要有文学的素养,你一天拉到了一根丝,只要耐心的上去,你会把全个蛛网拉成一线的。我自己念书,从没有一定的步骤,找到一本好书,这本书就会告诉你许多别的好书。我介绍你这一册《歌德传》,就因为这册好书,因此希望你也能在Lewis的文章里,发见歌德的伟大和念书的秘诀。’当我进大学的第二年,你又来我校(案从印度回再行执教),你教的许多课程中,最使我感动的,是散文课上那本Walter Pater的Renaissance,许多同学都不赞成这一课,而我就觉得只有这一课,给了我最大的影响。关于文字运用方面参入声韵和格调,及整篇的文字组织与意义之含蓄等等,给了我一种Con‐scious of the beauty of form,而你自己的另创一格的诗的散文,使我们在中国新文学上格调奏于美化的信心,有了一种更深切的认识,Pater的文章加上你的人格,本身已织成于一件艺术品。所以我们在课室里,虽没有正式的讨论过作文之法,然而你这样按韵的念下去,在我们的灵感上,已赐予相当的训练了。Renaissance篇那里Conclusion,你曾费了二三小时去讲解,许多节段你自认是不能用言语文字可以使我们理解的,你就叫我们静静的想……最近一年来,我才承认这篇文章的魔力,至少对于我,也使我不可忘怀的。天气从严寒里脱身到初春,由几位同学的请求和经过你满怀的同意,从局促昏黑的课室里,迁到广大的校园去上课。每天早上,我们在校门口候你的汽车来,看你从车上夹了一大堆西书行近我们时,我们一伙儿近十个人,A步的走过篱笆,爬越了小泥山,在一条溪流里排列着不规则的小子上,你第一个小心的跨了过去。这里是一个大树林子,顶上有满天的绿叶。小鸟儿晰啁的唱着歌,一排长石凳上,我们便依次的坐下了。你依在那棵梧树干上,开始念Hudson的Green Mansions和Birdsand Man,你痴望着一回天,像是你心灵里听见了什么从别一世界吹来的声音似的,忽而背着几首诗,忽而又感慨的说:‘在这样一个好境地里,一边听着远处的鸟声,一边傍着潺潺的溪流,一边又在读自然崇拜者Hudson的文章,我又想起,在太戈尔的Suntiniketon School里几天不可磨灭的日子。你们假若一旦到那边去住上一星期,你才第一次感到宇宙万物的可爱,我们要回到自然界上,给Cuckoo讲话,给金丝雀一块儿跳跃,这世界是太脏了,什么地方都是可丑的。’……你背着你那篇原文译文,你说:‘一个人可以过活,并且还是不无相当乐趣的,即使他的肢体与听觉失了效用,在我看,这就可以比称笼内的鸷禽,他的拘禁,使他再不能高扬,再不能远跳,再不能任悠纵劫掠的本能。’……那天你把住在这世界上的人,不想高飞远走的人,骂做芙蓉雀,你举起了你的右手,指着碧蓝的天空,风动的树林。你说:‘让我们有一天,大家变做了鹞鹰,一齐到伟大的天空,去度我们自由轻快的生涯吧,这空气的牢笼是不够我们翱翔的。’当这一个学期里,我们的灵魂真的像每天是跟了你,和一群大鹏要日行十万八千里。”(《秋》)

一月十九日,梁启超病殁于北平,享寿五十七岁。先生闻病,即至北平问疾,于津浦车中阅读《饮冰室文集》,他告诉蒋复璁说:“我虽然是他学生,但是他早年的文章没有读过。这次上车之前,买了一部《饮冰室文集》,略读一遍,虽然时代已经过去,但在今日读去,还是有味的。”(蒋复璁:《石虎旧梦记》,《自由谈》第十五卷第五期。)

在平时,蒋氏曾陪往琉璃厂刻三铜印,一为“摩”,一为“曼”,一为“魔曼”。

三月十日,胡适在《新月》月刊二卷一期超开始刊登他的四十自述。

按:《胡适自序》(二十二年刊本)“……这个计划曾经得死友徐志摩的热烈赞许,我自己也很高兴,因为这个方法是自传文学上的一条新路子,并且可以让我(遇必要时)用假的人名地名描写一些太亲切的情绪方面的生活。但我究竟是A个受史学训练深于文学训练的人,写完了第一篇,写到了谨严的历史叙的老路上去了。这一变颇使志摩失望,但他读了那写家庭和乡村教育的一章,也曾表示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