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Nobody(第2/2页)
拍完《五十六岁》,导演迈克·艾伯特已经七十三岁。他发现自己本来试图呈现英国社会阶级状况的政治动机,却演变成一个命运的沉思者,一个“存在主义者”。这部片子让我们看到政治,看到文化,看到因果,看到别人的命运,也看到自己。
看完这部片子得出两条结论。一是优良的社会资源早已按既定格局被瓜分殆尽:高阶层的孩子基本没有偏离“精英传送带”,安享父辈的生活;低阶层的孩子也少有成功上位,只得一路沿袭辍学、早婚、多子、失业的底层命运,陷落于“阶级的混凝土”。第二个结论是,即便如此,人生的微渺感,也没有因其出身阶层的不同有本质变化。精英阶层看似生活更舒适,但社会对他们的要求更多,他们自身的欲望也更强,他们实现自己欲望的阻力、成本和代价也更大,一旦失败,命运更加惨烈。他们和梦想的距离,与底层阶级与梦想的距离其实是一样的——如果不是更大的话。这个距离坚如磐石,宿命般强加给任何一个阶层,无论高低。这点中外同轨。
迈克·艾伯特把这部影片的拍摄周期定为七年,灵感来自耶稣会的格言:“把孩子交给我,只要七年,我就能还给你一个男人。”希伯来语中,基数词“七”的词根有“完美”的含义,如此一来,回到影片本身,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儿祈愿抑或是暗讽的意味?
用一个下午看完《七年》,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快乐和清梦是如何远离那一张张脸,那些一开始稚气,继而不屑,然后迷茫,再后来麻木,最后是无所谓的脸。与人生相比,国家、民族、阶级、时代都不重要,人生的本质,是人性和时间。这不只是万里之外十四个英国孩子的故事,也是包括你我在内身边大多数人的故事。哪里能有什么不一样?天地万物之逆旅,光阴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剩下的只是苍茫时间里有去无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