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世界很大可惜与你无关(第2/7页)
“汤老师,汤老师——”电话那头,一个小女孩在叫她,声音清脆得像山间的风铃。她轻应着,然后跟我说“再见”,转身便融入朗朗的读书声里。
我本来也是想问一问她的:“那你喜欢吗?你现在的生活。”打电话之前,我还在期待着亲耳听到她给的答案,现在想一想,又觉得实在多余。
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如果能坚持几个星期或是几个月,或许是因为一时兴起的新鲜,但如果能够相安无事地待上好几年,并打算一直待下去,那就应该是喜欢了。至于旁人如何看待,我想她从来不会在意,一如当年在校园时那样。
特立独行,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可以随时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保持清醒和笃定,而且永远只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
3
近日闲暇时,在读冬子的《借山而居》。一个80后的小伙子,花了几千元租下了终南山的一处老宅,在那里写诗,画画,种菜,喂鸡,养鹅,过着很多都市人羡慕的山居小日子。
“终南山的云彩,不但可以盖宫殿,还可以揪一块嚼着吃。”
一个人的文字,映照出一个人的心境。冬子的文笔很诗意,却没有距离感,相反,是山野邻人的亲切和鲜活,也带点小小的慧黠,读起来的感觉,就像遇到一只春天的鹅,它踱着步子,晒着太阳,闻着青草的香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陶然自得。你可以相安无事地站在远处观望它,但你要想去抱它一下,它保准扭头就走开了。
同样,对于借山而居的生活,我也只能远远观望着,因为我知道,你若羡慕那里可以看书的夏夜皎月,就得忍受每两个月从一公里外挑水吃的苦寂;你想欣赏大雪封山的梦幻磅礴,就要承受零下十几度没有暖气的原始酷寒,以及一步一滑地攀爬的危险。
作为一个离乡十余年的异乡人,到目前为止,我生命的一半时间都是在城市中度过的。然而,一个人离开家乡越久,就越不容易回去,就像我们每天咒骂着雾霾,抱怨着交通,排斥着垃圾食品,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城市的舒适和便捷——24小时的热水,随处可见的商场和咖啡馆,手机上一百种培植懒人的APP……时间长了,这样的享受也就变成了一种依赖。
所以,喜欢自己过的生活,是理想主义;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是英雄主义。而通常决定是驾驭还是臣服的,不是金钱,不是时间,而是一个人的心境和魄力。
任何一种生活,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只要你付出的代价能够换来你想要的结果,那就是最好的生活。
趁早对自己的老年负责
恐惧老去的人,不过是害怕老去后,除了苍老的面容,生命的赐予一无所有。
1
我们小区有位周奶奶,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非常亲切,好像似曾相识一样。渐渐熟悉后,更是愈发喜欢她——那永远慈爱的笑容,永远温和的声线,永远干净得体的衣着……很明显,这位老太太跟大多数的老太太都不一样,她坚持锻炼,喜爱阅读,侍弄花草,给远方的亲人写长长的手信,为邻家的小婴儿缝制虎头布鞋,将自己晾晒的丝瓜络分赠友人,活得温情脉脉又精神奕奕。
有一次,小区停电了,我跟周奶奶坐在墙根晒太阳。我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一边看她不急不迫地做着针线活,时间被阳光捻得纤韧安静,像手中的丝线慢悠悠地滑过针眼。那时,刚好远方的女友伊娜打来电话。她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清脆如珠玉,却又有恰到好处的温情,让人打心底生出对人世的爱意。
“呀,对了!”我突然惊喜地对着电话大声说,“难怪觉得身边的老太太似曾相识又无从想起呢,原来她像你啊,老去的你!”
伊娜在那边笑出了声:“你这种表扬可真够特别的,但是,我表示非常中意!”
伊娜是南京人,在网上和她认识数年,一直倾慕她的才情与豪气,热爱她的温良与情怀,并时常独自欣然感叹:得此知己,一生足矣。
两年前,她背着大包小包,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这个湘中小城看我,给我送了一堆礼物。小婴儿的毛衣、毛裤,大人的围巾、帽子、手套,满满地堆了一床角,竟然全是她与妈妈亲手织成的。在这样的年代,收到这样的礼物,还是来自一个素未谋面、远隔千里的朋友,真把我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一瞬间,心里生出的暖意与震颤,已足够融化余生岁月里的冷漠与苦寒。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伊娜本人。之前她很少在网上传照片,我也不问她要。我觉得,朋友之间,如此交心就好,想那劳什子的相貌作甚?当时,我刚生下小女儿不久,还有些社交恐惧症,但见了她,心情却很放松。熟悉的声音,明媚的笑容,扑面而来的真诚,于是我那接车时的羞涩很快就过去了,到了酒店便立马露出大大咧咧的本性来,可以与她盘腿对坐,谈天说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