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桌上和排队中培养公共意识
说起北欧诸国最流行的“Buffé”(自助餐),恐怕没有几个人会陌生。去餐馆吃饭可以自助,公司年会可以自助,甚至家庭聚会超过15个人也立即会进入自助模式。吃多少拿多少,不够再去拿。这种习惯一直贯穿至北欧人成年后的整个用餐礼仪,现在已形成欧美特有的餐桌文化。
北欧人——斯堪德纳维亚半岛的子民,一直将自助餐这种模式视如己出,认为是8~11世纪时先祖海盗不惯用餐的繁文缛节而衍生出来的一种饮食方式,也为了公平起见,食物不可私藏,将所有菜肴摆在台子上,不用人伺候,吃拿随意。一直流传到至今,便是北欧人极其平常的饮食模式:自助餐。
国外人工最贵,多请一个服务生就意味着一笔巨大的支出。这种与传统千年文化古国古中国、古埃及等曾拥有的“分食制度”相对立的新型进餐模式,打破了“伺候”“服务”这个概念,将本该奴隶或服务生所做的工作,让进食者自己承担了起来。吃多少拿多少,让进食者自己为自己的胃负责。这样一来,不需要劝酒劝菜,一石三鸟,不说减少了餐馆老板高薪聘人的成本,也让大家的胃在自己做主的过程中解放了出来,而且也不必为此而造成宝贵食材不必要的浪费。
我国也曾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从古至今的呼唤。富不过三代,饿却可“千古流传”。经历过饥荒年代人们的现如今的儿女们,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时代,可“饿”却像DNA一样,在中国人后世儿女们的血液里稳定遗传。在莫言、余华以及虹影等的小说里,饥饿似乎是永恒的主题。对食物的饥饿、爱的饥饿甚至回忆的饥饿,无不定格在最初对食物匮乏的恐慌里。所以在物质匮乏惯了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可掌握食量又节省人工的饮食自助方式,无疑同工业革命一样,有其划时代的意义。
北欧人尽管日子越来越滋润,但与生俱来地对自然的热爱与敬畏,已经根植于心。什么样的食材,新鲜和营养是衡量的第一标准。自助餐又称冷餐会,北欧人本来做饭少动火,近年来又逐渐流行起RAW FOOD(生食)的概念,恨不得田间地头的水灵蔬菜,扒拉下来就可以直接上餐桌。
以北欧传统的食物来看,冷薰、暖薰三文鱼、腌渍鲑鱼、冷薰猪腿肉是经典招牌菜,再配以北欧人最引以为豪的最好吃的土豆、黄油、奶酪、香肠,大大小小各种口味的烤面包、海鲜料理酱,以及饭后因为寒冷而生长周期长、味道丰厚浓郁的森林系浆果甜点派,北欧的圣诞自助餐,不输任何一个以食物料理闻名的国家!在一派浅笑低酌里,人们端着盘子,站在台前,拣选自己喜欢的食物,然后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慢慢品尝,与旁边人低低交谈,这简直是北欧一个太典型的自助餐场景。
自然,既为自助,拣选食物的多寡也最能考验一个人在餐桌上的教养。通常如果每样菜拣选一点,总量为占到盘子体积的三分之二为好。就像中国画里的留白,食物虽多,却要让人看得眼净。不要盆满钵满、堆得小山似的。自助餐可多次加添食物,但据我不同场合、不同人群的观察,像不约而同似的,通常大家只会取两次食物,三次仿佛是极限。外国人进餐中注重与邻桌的交谈,所以学会进餐过程“行进中”交谈是一门功夫。
北欧常见的自助餐场景
既不耽误进餐,又不影响交流,方能饕餮美食亦其乐融融。饭后的咖啡、意大利红茶或印度花茶和各式各样的小甜点,是自助餐必不可缺的点缀。老舍笔下的老北京,吃完饭后必得再喝碗汤或饮壶茶,叫“溜缝”。即便进餐吃个七分饱,一“溜缝”也有九分饱了。国外的饭后咖啡、甜点时刻,颇有中国“溜缝”的意味。
也许因为从小食物的富足,北欧人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都是学校管吃管喝,没有被饿着过,所以对食物没有占有欲和恐慌感,但也绝对不会因此而肆意浪费,这一点,与学校的教育和家庭教育是确确切切密不可分的。
很重要的一点是孩子们的餐桌从来都是自己做主,不管你是一岁半的孩子还是17岁半的孩子,幼儿园老师或者家里父母几乎从来不会为每一个孩子平均分配食物。盛菜的食盆放在桌子中央,大家围桌而坐,从一个孩子起,他自己用公勺盛起想要的食物,多寡不限,但北欧孩子们从小也许就会在幼儿园和家里常听到这样一句话:吃多少拿多少,不要浪费食物。而最重要的是大人会要求其说到做到。
有些小孩子一时难以掌握食物的分量,也许是为了好玩,起初会盛很多在盘里。但老师不会阻止,只是要求孩子们尽可能吃掉自己决定的分量。倒过几次剩饭,看到别的孩子都干干净净吃完自己盘子里的分量,倒饭的孩子“吃多少拿多少”的意识终于形成,慢慢地也学会控制自己拿取食物的分量。而如果有任性不肯好好吃饭的孩子,哪怕是每餐只取几颗青豆、几片黄瓜,老师也照例不会为其添饭更不会喂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