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孤岛(第4/4页)

除了清晨羊群出发和傍晚羊群归来时闹腾一阵,林海孤岛总是那么寂静。

到了吾塞,劳动终于令我的手指头挨个全烂了,指甲边肉刺丛生,整天血淋淋的。脸颊也在转场时被风吹皴了一大片,摸起来跟砂纸似的,又糙又痛,后来结了一片疤,洗脸时会很疼,索性就不洗脸了。反正吾塞又没别人,什么德行都不怕被看到。

我们来到吾塞半个多月后,家里才第一次有客人来访。当时我正在睡觉,一觉醒来,惊觉孤岛格外热闹。出门一看,山顶独树下多了三个人和三匹马,全是年轻人。他们刚帮斯马胡力把我家散养的马儿赶上山顶,现在又帮着套马。此时正对付的是那匹最烈的白额青马,大家一起大呼小叫前后围堵。扎克拜妈妈和爷爷坐在西面巨石隘口处,防止马从那里跑掉,吾纳孜艾兄弟两人守在大斜坡上。斯马胡力一看到我,立刻把我安排在东南面的树林边。真是太瞧得起我了,若马真往我这个方向突围,我会立刻掉头就跑。总之,大家布下天罗地网,忙活了好大一阵才团团围住它,并令它安静下来。这时,一个小伙子慢慢走过去,小心靠近它,弯腰捏住它左边的后腿,接下来顺利地扣上了绊子。

卡西一看大功告成,赶紧大声吩咐我回房间准备茶水,然后自己下山挑水。小伙子们陆续回到院子里,洗手进屋,挤满了木榻。我顿感别扭极了,大家也觉得别扭,几双眼睛一起盯着我在餐布上排开一行碗,几张嘴一声不吭。我慢慢吞吞地斟牛奶、冲茶,左顾右盼。随后赶到的斯马胡力看出了我的尴尬,赶紧帮着切馕、递茶,令我感激万分。要知道,之前这小子在家里可从不碰这些所谓的“女人的事”。小伙子们冲他揶揄地笑。

我倒完茶就赶紧离席,在山下转了一大圈。等回到木屋又吓了一跳,没提防惊叫出声:“好多人!”席间又多了两个陌生人,而且全是傻大个子,卡西、海拉提以及海拉提家的两个男孩子也在座。接替我伺候大家茶水的是扎克拜妈妈。小木屋挤得满满当当。大家都笑了,招呼我一同喝茶。可是我既没地方坐也没地方站,便赶紧回到毡房那边。一时无事,躺下继续睡觉。这时莎拉古丽家的猫爬到毡房顶上,从天窗向下张望。渐渐地,它卧倒在天窗边沿,比我先睡着了。院子里,吾纳孜艾两兄弟也离开了狭窄的木屋,不厌其烦地玩着白皮球,女孩加依娜不依不饶地向吾纳孜艾要求着什么。这时卡西走进毡房找东西,一边找,一边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说:“这五个小伙子中有一个还是不错的,介绍给你吧?”在此之前,她已经给我介绍过好几个男朋友了,几乎每搬到一个地方就介绍一个。

我一面胡乱答应着,一面渐渐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