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不在的日子(第2/4页)

卡西不在的日子突然变得特别忙。以前斯马胡力赶羊前起码得喝四碗茶,今天只喝了两碗就匆忙出门。妈妈代替卡西出去赶小羊和牛。我呢,孤零零地摇了两个小时分离机,再烧茶,收拾房间,挑水……好半天才休息下来。时间已晃向正午,却没一个人回家喝茶。只好自己铺开餐布,自斟自饮。

有一只小牛在东面松林里吼了很久,又刨土又撞树,无比愤怒。我忍不住过去看。刚走到附近,松林深处又跑出一头大黑牛,跌跌撞撞奔向小牛,边跑边叫。小牛立刻做出回应,欢呼着冲向黑牛……这两头牛非常陌生,显然不是我家的,也不是爷爷家的。但我本能地追上前,想分开它们,却不知怎么赶,也不知该赶往何处。小牛在黑牛肚皮下咬着奶头,一边躲我,一边急促吮吸……好吧,今天傍晚有一家人得少挤半桶奶了。

要是卡西在就好了,以她的神勇,这点儿小事不在话下。

得逞的牛母子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我只好慢慢往回走。一大团明亮耀眼的白云稳稳当当地经过南面山巅。别看此刻天气大好,灿烂的阳光会令地面的水汽很快蒸腾起来,等满满当当糊住天空后,又得下雨。可怜的卡西,可别在回家的路上赶上大雨。

回到安静的家中,空空落落,困意陡生,便披了件外套躺倒。刚睡着就冻醒了,咳个不停,双脚冰凉。外面果然开始下雨了,天阴沉沉的,花毡潮乎乎的。还是没人回来。

正发着呆,突然斯马胡力低头闯了进来,身上扛着一大卷羊毛,头发和衣服被雨淋湿透了。他把羊毛往干燥的空地上一扔(房间里好几个地方都在漏雨),又转身冲进雨幕。我赶紧跟出去说:“先喝茶吧?雨停了再干活。”他似乎没听到,径直走进西面低处的林子里。

突然扎克拜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先喝吧。”

回头一看,妈妈不知何时回来了,也浑身湿湿的,身子一侧全是泥巴。我连忙跑进小木屋摆桌子,她一瘸一瘸地跟在后面。茶摆好后,我又赶紧生起炉子,妈妈一边喝茶,一边烤火,然后告诉我,赶小牛时摔了一跤,却没提摔坏了哪里,只是惋惜地说:“鞋子摔破了!”我一看,果然,右脚的脚帮子从鞋底子上撕开了一大截,补都没法补。这一跤摔得真厉害!

喝到第三碗茶时,妈妈突然问我上次换下来的红鞋子还要不要。上次进城时我买了一双新鞋,便把之前那双鞋尖处已经顶破了两个洞的红色旧鞋换了下来。当时想扔掉,但妈妈阻止了,搬家时便一直带着。我连忙把它找出给妈妈,但鞋太小了,妈妈穿着只能像拖鞋一样趿着走。这时我又想起自己还有一双大靴子,是上次进城时特意找朋友讨要的一双旧鞋,只为鞋子大了可以多穿几双袜子,多垫两双鞋垫,更保暖。于是赶紧翻出,这双妈妈倒能穿进去,但穿上后就拉不上侧边拉链了。但她还是很高兴。这么旧的鞋子送人,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便请她把鞋子脱下来,摸出斯马胡力珍藏的鞋油细心擦了一遍,然后再让她穿。她踩着靴子在木屋里转了两转,非常满意,郑重地说:“谢谢!”我索性又把一双还很新的厚羊毛袜也一并送给她。她把袜子和那双旧红鞋放进一只袋子里,小心收藏起来,踩着新鞋高兴地出门干活去了。

正准备撤桌子,斯马胡力也拎着羊毛剪回来了。我赶紧沏茶,他掰碎了满满一碗干馕泡在茶里,用勺子舀着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连吃两大碗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茶。并取来磨刀石,坐在床沿上磨起了羊毛剪。磨一会儿,转身喝几口茶。看来喝过茶后还得继续剪羊毛。雨已经停了。

有一只牛慢悠悠靠近我们的院子,在栏杆外站了一会儿,四顾无人,开始在木桩上蹭痒痒。蹭啊蹭啊,蹭完脖子又转过身蹭屁股。要是卡西看到这情景,肯定会立刻冲过去赶跑,可我看它蹭得那么舒服,实在不忍心赶。结果没一会儿这家伙就把桩子给蹭翻了,栏杆倒了一片。我还没赶呢,它自己先吓跑了。我只好过去把桩子扶正,用大斧头敲了几下,使之重新坚固地立在地面上。再把栏杆扶起,修补了一番。

卡西不在的这一天,林海孤岛格外寂静,我也似乎格外悠闲。在山顶转了几圈,想了又想,回家拎了扫把开始打扫院子,虽然实在没什么可扫的。

又回家把所有的锅子擦一遍。水桶都是满的,柴火还有很多。坐在木屋床沿上,左想右想,向后一倒,还是继续睡觉吧……虽然困意很足,但睡得并不实沉。花毡硬邦邦的,硌得肩膀疼,便翻个身换另一侧睡。没一会儿,另一侧肩膀又疼起来。浑身发冷,要是晚上就好了,可以铺开被褥踏踏实实地睡。迷迷糊糊中,觉得木榻上又多了一个人,睁眼一看,斯马胡力这家伙不知啥时候回来了,裹着大衣睡在旁边。门外天色很暗,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雨。浑身无力,闭上眼继续陷入昏沉的睡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