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靠家庭养成

窦文涛：老实说现在我周围很多男人都感叹女人没有女人味了，女人味是什么呢，你看现在一些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表面上看起来长得跟阿宝一样，温良贤淑的，很漂亮，可为什么她们很多人会喜欢李宇春这种形象的偶像呢？她们所认为的女性的美感不是三十多岁男人要的那种调调儿，很多女孩子喜欢让自己有点儿像男孩，看起来很漂亮，一接触才发现她们的言行举止有点儿像愣头青的小伙子！我们传统所谓的那种女人味是不是落伍了？咱讲糙女俱乐部，苏州有一个淑女学堂16，女孩子可以到那里去学古琴，弹古筝，远离尘俗——

陈丹青：我们这个时代不会有淑女了。

窦文涛：教不出来吗？

陈丹青：教不出来，那是家庭教育，而那样的家庭已经没有了。这样的人我小时候还能看到，那些精于打扮的太太或姨娘，她们身上有的不能说是教养，而是她们一代代就这么生活过来的。这种类型的人后来没有了，整个退出历史舞台了。

什么都需要学习，学习不是上学，不是上课，而是看你遇见什么人。今日女孩的可怜，是她很难遇见优秀的大姐与长辈。人是善模仿的动物，今天的女孩只能模仿明星、超女之类，明星、超女模仿谁？据说最近“超女比赛”又开战，参赛的女孩，弄来弄去头发蓬开来，狂学李宇春。

……

最好的教育是家庭教育，到了要去“女性礼仪培训班”，已经是下下策。有教养的女子，有资望的名媛，没一位毕业于培训班。毕加索女儿是名媛，第一，她爹是毕加索，第二，还因为毕加索是她爹，她从小出入的圈子、见到的人，都是雅人、奇人、人精，你只能干瞪眼：那种高尚风流的圈子，你要进还进不了呢。学习？你去学学看。

——陈丹青《退步集续编·历练与青春》

窦文涛：你觉得找不回来了？

陈丹青：很难，可以试试看。淑女，不是说你弹古琴、下棋、作诗，你就是淑女。

窦文涛：那怎样做派、风度、气质的女性你喜欢？

陈丹青：永远有各种类型的美在那儿，我都很喜欢。小时候的女红卫兵，穿上男装都很好看。

曾宝仪：不是一个固定的刻板印象。

陈丹青：对。现在的年轻人相比那会儿，可以打扮了，可以化妆了，这是另外一种好看。但你要跟我说淑女，我真不知道谁是淑女。所谓“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闺秀、碧玉是一种类型，跟家庭有关系。现在是“小家”也没有了，“大家”更没有了。

在视觉上，今日路人的“家庭出身”悬殊有限，“阶级属性”早给抹平，就说“女子”吧，若辨贫富，一目了然，要想区别品相气质间的所谓“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谈不上，也分不清了，唯余性别是万古不易，文化、制度、时代再怎样变花样，种性的青苗不会断，说来说去，还是“人家有女初长成”那句话，到得“亭亭玉立”的年纪，乐意“罗致”，或有心“固守”的姑娘们，总算在社会上有了各自的去处。

——陈丹青《多余的素材·闲散美人》

窦文涛：所以如果有些人还抱着寻求淑女的调调儿去找对象，是不切实际的要求，这些东西已经过去了。

陈丹青：成形容词了。

曾宝仪：好感慨啊，看不到了。

陈丹青：台湾还有。曾经有一个女经纪人是台湾人，她到纽约来，我妈看了以后说，这人不是大陆来的吧？我说，她是台湾的。我妈说，怪不得。我不能说那就叫淑女，她的应对、举止也未必那么有文化，也不能说就那么有教养，但她一出来，你就觉得她是淑女。

中国有富婆，有女官，都蛮优秀吧，但中国目前，以及很久的未来，不会出现上流女子。

——陈丹青《退步集续编·历练与青春》

民国四大美女：才貌双全的林徽因（左上）、交际名媛陆小曼（右上）、“金嗓子”周璇（左下）、“电影皇后”阮玲玉（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