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的孩子 ~Ⅲ~(第7/7页)
我读过不少以拉丁美洲文学、百年间、奇特一族这些关键词来解读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书评,不过我觉得在阿连德的文章中,没有那些词语散发的奇妙感觉,反而有种与约翰·欧文相似的奇妙地扭曲的明朗。
“她不认为这个世界是泪之谷,毋宁正相反,她觉得世界是上帝半开玩笑创造出来的,所以将过于认真地接受它视为愚蠢之举。”
这段文字,与欧文所说的“人生就是童话故事”并行不悖。
某月某日(雨)
读了《大括号为了悠缓地凝视而永久伫立的装置》。每当下雨就想读这本书,为什么呢?
作者中西夏之先生是位画家,但是我从没看过这位先生的画。对我而言,这本书恰是悠缓的印象的美妙集合,是日常的复习。
某月某日(晴)
绿色日复一日地浓郁起来,这样的季节在电车里看书进展不利。我边心旷神怡地看着窗外的夏柳和泛着银光的自行车停放处,边阅读《若叶之歌》。标题和嫩绿色的装帧实在是太应景了,在纪伊国屋一冲动就买下了。
记得其中的几首诗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这样集中在一本书中阅读,一首首的诗很让我怀念,竟浮想起祖父的脸庞来。如此说来,我与书中出现的孙女若叶年龄相同。
写下这些诗歌的是金子光晴,这已经让我感动了。语言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满溢着爱情。散发着私密气味的书往往令我心情不畅,但这本书例外,诗人面对着幼小的孙女,的确是满面堆笑,但语言依然挺拔,充满张力,很美,坦诚得无法去嘲笑或为之害羞。我心想:这位金子光晴,可真是位纯洁的人。
尽管如此,诗中屡次出现这样的诗句:“待你豆蔻年华,愿日本能少许繁华”,“你和儿子的未竟事业,有‘若叶’和她的同代人承接”。读到这些,作为“同代人”,我心情复杂,默然无言。
某月某日(多云)
读了安·贝蒂的新短篇集《你找到我的地方》。虽然作家类型相似,但与雷蒙德·卡佛等相比较,她的小说总是稍嫌华美或虚饰,有点类似沛绿雅发泡水的不协调(卡佛不妨说是山谷间的泉水)。即便如此,我也很难抗拒这类被称为简约派作家的人的小说。这没有道理可言,已然属于皮肤感觉的范畴,小说的质感与肌肤两相吻合。
简约派一词实在陈旧,人们使用时多少带有厌恶和批判的感觉,可是简约其实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削除掉多余的部分,使得语句接近于诗,一个场面转瞬之间便被切割下来。不是进行说明,而是给予印象。
如此一来,翻译就是个问题了,但道下匡子的翻译精彩之极。意志强劲的文章与贝蒂所写的东西完全吻合。《乔治亚·奥基芙》的翻译也同样如此,道下女士是为数不多的能对作者了然于胸的翻译家之一。
有趣的是,作者与译者的组合可以说是命运性的。道下女士假如翻译涌泉清水般的文章(同样,假如村上春树翻译沛绿雅式的文章),便不可能有如此漂亮的译文了。作者和译者之间似乎存在着翻译上的引力。
某月某日(晴)
我因为怀念框架明确的故事,又读了一遍久违的《绿色小鸟》。我非常喜欢这本所有故事都悄然发生的童话集,它极富意大利民间故事特色,色彩丰富。编辑此书的卡尔维诺那匠人般认真的姿态,“作为某种真实的形态”令人神往。
孩提时代,我最喜欢的章节是《给女孩子的故事》,而现在,《有些悲伤的故事》一章则是我的最爱。
无论怎样,但愿岩波书店在大量出版这些美丽图书的同时,停止反复制造绝版书和限量再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