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的孩子~Ⅳ~(第9/9页)
我也喜欢咖啡馆。基本都是一个人去。和谁一起去当然也不坏(何止如此,有时甚至妙不可言),然而,要享受去咖啡馆这件事,绝对还是独自一人好。
我觉得这与旅行一样。
正是为了品味孤独才去。在未知的地方,孤零零地一个人待着,很快又从身处的场所中消失。那扇窗户、桌子、咖啡杯,与我和我的生活毫无关系,始终存在于那里。那种正当性和安心感令人喜欢。
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置身于另外的时间之中。在那里工作的人们,不知为何总感觉是故事中登场的人物。
联想起称心的几家咖啡馆,店内的模样、咖啡的味道自然不必说,印象主要由店内的通风程度左右。这里说的不是换气和窗子之类,该怎么说呢,是一种感觉,一种好比缘分的东西。也许该说得看是否投缘。通风良好的咖啡馆让人如鱼得水。
我刚才写道,与别人同去咖啡馆有时也不坏。那当然是说与喜欢的人一同去。这种时候,只要是陌生的咖啡馆,不管什么样的都不坏。问题在于自己称心的咖啡馆。总是单独一人前去的称心的咖啡馆,极少有一起去也让我感到幸福的人。那必须是喜欢的人,同时又必须是即使喜欢,也不能太接近的人。
因为那是去充当旅人的地方,不能把日常带进去。一起前往的人也如同故事中的人物一般就好了,是内心相距很近,但外在相距很远的人。
结婚后让我感到悲哀的事情之一,便是再也不能与丈夫一起到那样的咖啡馆去了,虽然这么说只怕要遭到朋友那位未婚夫的殴打。
关于咖啡馆,我有一些记忆。
高中刚毕业非常无聊的那段日子,喜欢咖啡馆里的大理石柜台。大热天把手臂放在上面,冰凉冰凉的。那是八十年代初期,点的自然是“艾米茶[5] ”。这家位于坡道中段地下的咖啡馆,从窗户能看到夏日街头的绿色和行人的双脚。
大学附近公寓一楼的风格怪诞的咖啡馆,只有一个男人独自在经营,供应当时还非常少见的“茶意[6] ”,味道好极了。
在甲州大道边宽敞的咖啡馆里,第一次被男朋友甩了(还是打电话把我喊出来再甩的)。走出店外,男朋友跨上刚刚买来的花哨的橙色摩托车,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
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在新宿那家狭窄的咖啡馆,被红笔改得面目全非的原稿遭退,告诉我全都是垃圾。只要一去那里,明明知道太甜,但总是无意间就点了杏子果汁。
还有安德丽。
从前,父亲带着我和妹妹常常散步去那里。安德丽是当时我们家那一带火车站前的一家咖啡馆的名字,正确的名字应该是安德礼。墙纸是白底粉红色的条纹,有雪白的桌子,是一家老派风格的蛋糕店,还有冰激凌外卖。
“去不去安德丽?”
父亲这么说着,邀请我们。把“去不去”说成“去——不——去”,大概是想激发我们的兴奋吧,平时说话心平气和的父亲也语调高扬起来。
安德丽店堂明亮,具有西洋风格。我和妹妹之所以高兴,与其说是有东西可吃,不如说是因为能到那里去。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后来安德丽破产了,如今那里成了做咖喱的中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