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喝可乐(第15/22页)
和雨一起听雨不知道的日子里的音乐,我有些混乱,像是带着雨在穿越时空。
雨重重地压在我的双腿上,啃着最近钟情的小猪玩具。饼干也吃了,甘菊茶也喝了,心满意足。
回忆不断涌来。人们的脸、曾经喜爱的那座桥、超市、勉为其难(英语水平)选的研究生课。
在美国,我养过猫。灰色的美国短毛公猫,肚子上的花纹像是撒上了太妃糖,所以我叫他太妃。我坐在地板上,他就团在我膝盖上,我坐在椅子上,他则趴在桌子上(经常在笔记本上)蜷成一团。
“特别可爱的猫咪,下次给你看照片吧。”
那时我净吃饼干、巧克力还有冰激凌,身材很胖,这件事就对雨保密吧。
21
风大的日子,雨的两只耳朵就像旧时坐飞机戴的防风帽般随风舞动。他耳朵上的肉相当厚,即便到不了九十度,也是向两侧抬起大概六十度,向后飘展。被雨拽着绳子,我那样子比起遛狗,更像在被狗遛。我多次从后面崇拜地看着雨。雨为了避开风的阻力略微低下头,双耳飘舞,不畏寒冷,如同坐飞机一样勇猛地顶风前行。
我们穿过住宅区,在公园的大楼梯上坐下。在这儿让雨喝点水,我吸一支烟。我吹起口哨,雨吓了一跳。我能吹的口哨只是“咻”或“嗖”,吹不出旋律,听起来很像古怪的动物叫声。雨东张西望,想弄清发出这奇怪声音的动物的真面目。
嗖。不知吹了几次,雨注意到声音是从我嘴里发出的一刹那,表情很可笑。
怎么会!
雨就像这么说似的,惊愕地看着我。雨是小狗的时候,会慌忙舔我整张脸,试图让声音停下。而现在,惊愕之后,他把头扭向一边,似乎在说不可救药。
“吓着了?”
我得意地问,强行把雨抱过来道歉。我们就这样一起嬉戏。
这个季节出去散步,雨会粘上一身枯叶。雨的毛没事都缠在一起,这么多枯叶粘到身上后更是乱作一团,想摘都摘不下来。
回去的路上,粘在雨耳朵和脚上的枯叶碰到路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
好容易到了家,雨和我心情都像刚郊游回来似的,有些亢奋,又有些疏远,尤其是像今天这样风大而阴沉的日子。
带着这样的心情,听了宠物店男孩,是我所知的最新的专辑《释放》。
他们的歌无论何时何地听,都会被同样的怀念和安心环绕。似乎是为了不伤害听众,有种出奇的彬彬有礼。曲调和声音都十分温柔干爽,犹如颜色漂亮的药丸。
“宠物店男孩心思细腻,很不错吧。”
我对雨说。他们的歌词把英语的美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点我也喜欢。
在音乐方面,我并不比同龄人知道得更多,比起英伦的披头士,宠物店男孩让我觉得更亲切,身体和精神能找回平衡。他们是那么温柔。
这也许跟二十五岁前听有关系。自己并不想承认,但二十五岁前对世界和他人很警惕,因此更倾心于音乐、电影和小说。那时给我慰藉的音乐现在也能给我安静的勇气,当然是在不同的意义上。
听着宠物店男孩,我想这些歌要是也能给雨勇气就好了。这当然是不切实际的愿望。对雨来说,音乐只有愉快和不愉快两种,根据我的想象和观察,那所谓愉快只是不打扰自己的程度的音乐。
“听音乐吗?”
这么一问,雨也会开心地摇尾巴,为什么呢?也许他平时大多自己待在房间里,听音乐时会感觉身边有人陪伴。
“再听些?”我说着拿来了《双语》,封面是清一色的明黄。
“两个人抱着玫瑰花的白色封面专辑也很好,不过找不到了。接着出的橘黄色专辑也好,但那张也找不到了。”
对雨说着,我发现了,我在听唱片的时候,把专辑名和里面的歌名都记着,但听CD时,大部分专辑都是靠封面的颜色和图案来识别。就像是熟人开的车,或者是绿色小车,或者是藏蓝色棱角分明的车,记住的不是车型和年份,而是颜色、形状和大小。
22
天很冷,有事要去银行和超市,但都取消了,读了一整天书。罗杰·格勒尼埃的《尤利西斯的眼泪》。这本书妙趣横生又安静,能让人心气平和,读它不禁成了习惯,这半年看了五遍。是围绕狗的随想,对雨而言是同伴的故事,所以有些段落会读给雨听。比如狗这种“悲哀的动物”的故事,东欧曾经被迫承担“守护收容所”任务的狗狗们的故事,或者通过爱犬们的故事写自传的伊丽莎白·冯·阿尼姆的话——“父母、丈夫、孩子、恋人还有友人,当然都有很大的优点。但他们终究不是狗”。
像每次读这本书时一样,我有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