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喝可乐(第18/22页)

因为进展良好,回去的兜风比来时轻松许多。不知是不是在回忆眼睛能看见时的事情,雨在后座孤零零坐着,脸冲着关上的窗子,那姿势似乎在看外面,面庞如同哲学家。

“回到家听些让人安心的东西吧。”我跟雨约定。

现在雨在睡觉。我正在他旁边听着史黛西·肯特。忙得焦头烂额,从宠物医生那儿回来后一整天,都没时间听音乐。

深夜两点的房间是最适合听标准叙事曲的地方,甚至感觉像挚友的房间。钢琴和鼓极小的声音的振幅,清晰得如同在瞬间冻结。迷离朦胧的小号声也是,并不辽阔,分量如同窗外四四方方的夜空,令人舒心。

我时常想,我真是喜爱安心。

《这不是一种遗憾吗》《你就在那里》《赠以紫罗兰》。只看歌名,我就知道这是一张令人喜爱的CD。不过听到史黛西·肯特的演唱时,喜爱之情却超出想象。她声音干净甜美,没有夸张的大喊,却也不是温声细语。

还有所谓的标准,并不是因为它是标准,所以才让人安心;而是每当听到,就神奇地让人安下心来,这才是标准。我再次对此感到惊奇。

人生假如只能选择一种音乐,我还是会选择标准的东西。

雨沉沉地睡着。雨的睡眠方式实在不让人觉得他是狗,把他当成狗有点奇怪。叫他不醒,有时候碰他也不醒。把牛肺或者猪耳朵之类的零食放在他面前,也根本不醒。我特别喜欢听雨睡觉时的呼吸和鼾声。

史黛西·肯特在唱最后一首歌《感谢回忆》。分手的时候,对各种美丽的回忆道谢,竟然能说:“We said good-bye with a high ball/And I got as high as a steeple/But we were intelligent people/No tears no fuss/Hooray for us.”多好啊!但反过来说,除此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呢?

马上四点了。外面一亮起来,夜晚听的音乐就骤然失去光彩,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它关掉。

26

“我再也不去森林了,不想去森林,不再去寻找,香甜的紫花地丁。”

天长了啊,一边想一边听着女歌手久美子。

《糖渍紫花地丁》诗集中的《愿望》这首诗,有人说想谱上曲演唱,我回答“请”,结果收录这首歌的CD制作完成,对方给我寄了过来。那是去年的事,此后听过好几次这张专辑。

因为这张专辑非常好,流畅而璀璨。以香颂为主,是一张抒发爱的专辑,我喜欢这种感觉。而且专辑名字也是《爱的赞歌》。

这个人的歌声让人愉快,和雨一起听觉得很幸福。不是某种特别的幸福,心情就像小时候漫长假期中的一天,想到假期还有好多,偷偷得意地笑。

雨变成平时一倍半的大小,散发着怡人的香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但这种状态三天都坚持不了,虽然现在是蓬蓬松松、光彩照人。

到雨出生后一年半,我们都是一起泡浴缸洗澡。在浴缸里,我抱着雨,他不安地紧紧抓着我,如天使般可爱。不过那时,他也是洗完澡就像小鬼般麻烦。他不喜欢电吹风,就在整间屋子里,或者干脆说是整个家里到处跑,豪爽地甩动身子。浴室在二楼,从换衣间、走廊到楼梯都是水。我一手拿吹风机,另一只手按住雨,用手指给他梳理毛。雨好多次挣脱开逃跑,像是在嘿嘿嘿地笑。因此洗完澡后总是成了运动会,我冬天(雨不能感冒,所以暖风开得很足)也会大汗淋漓,累得筋疲力尽,要再洗一次澡。

“我们的往事。”

我对雨说。能拥有共同的回忆很美好,而且回忆会越来越多。

“再见了,和二十岁的我沉溺的你四十岁的生命,你沉溺在回忆的河里。”

久美子在歌唱。

现在,雨是在宠物店洗澡。不愧是专业人士,雨在店里一动不动,真是的。

一听久美子,就回忆起小时候,也许是因为妈妈喜欢香颂。比如伊迪丝·琵雅芙、露西安·黛丽勒、马塞尔·阿蒙、伊夫·蒙当。在那个家里,傍晚总是播放这种音乐。

说来,日本香颂歌手数量众多,而且唱得太痛苦哀戚,我儿时觉得很恐怖。久美子完全不是这样。当然,我只知道这一张专辑,不知道她其他的专辑或演唱会是什么样子,但还是(觉得)能懂。痛苦的歌也好哀戚的歌也好,她一定都知道如何变成故事。

《沉溺的你》《我美丽的恋爱故事》都是名曲,不过最新鲜的是专辑同名曲《爱的赞歌》,久美子不是用那著名且流行的翻译歌词,而是用新词(恰恰是爱的赞歌的歌词)在歌唱,威风凛凛又简洁。比如著名的开头“用你热情的手,紧紧拥抱我”,在久美子的版本(觉和歌子作词)中变成这样:“不要跟我约定什么,也不要你的海誓山盟。”

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