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多老爹的续弦(第6/6页)
“你这猪猡!你这恶狗!”三多老爹大骂着,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地跺着脚,举起了拳头在空中乱打,好像想把这些冷嘲热骂立刻都打死了的一样。
忽然他起了一种不可理解的好奇心。他定要看看,那些敢到他面前来放肆的人究竟是谁!他吹熄了烛火,从窗帘的一角窥望下面的街道。
好像全村的人都拥挤在近旁。沿铺道照耀着二十多个火把,什么东西都笼罩在青色的火光里了。第一行站着的是地痞多尼和多玛莎夫人所有的亲属。那一个在他家里快乐地做了一天客人的风笛手提莫尼也在里面!在他的口袋里,或许还剩着他在八点钟时拿到的钱呢!这坏蛋!这不要脸的东西!那些诗句或许大部分还是他编的呢!
三多老爹觉得自己干了一生的事业,现在轻易地从指缝中间就溜跑了。他可不是全镇的领袖吗?现在他们都很乐意地在那儿看着他丢脸,甚至还敢对他放肆起来,都只为了他自以为够得上娶这位美丽的姑娘的原故!他的血液——一个会得管理整个政治区域的,发出命令来总要别人服从的贵人的血液——在身上沸腾了起来。
又发生了一阵子摇牛铃,敲盆子的喧闹声。
那个痞子又喊起一些有关“美人和畜生”的诗句来,接着便是一首《三多老爹快要钻进坟墓去》的挽歌。
“介奇,介奇,介奇!”这是多尼从一首挽歌里摘下来做叠句的;大家听了,也跟着同样地唱了起来。
这个时候那流氓已经看见了三多老爹在窗口的脸儿。他从地上拾起一件东西,顾自走进天井去。这是一对缚住在一根棒上的大号角。他把它们举到了窗边。别的人抬了一口棺材进来,里面放着一个眉毛长到几码的木头人。
三多老爹又愤怒,又丢脸,给作弄得眼睛都花了;他退了下去,挨着墙壁摸到一个黑房间里去,拿到了他的枪,又回到了窗边来。他掀起帘子,打开了窗户,几乎是无目的地接连开了好多枪。
那一群人激动起来了,只听见一阵可怕和愤怒的叫喊。火把熄了,接着便是向各方面逃避的声音,同时有人叫着:
“行凶!杀人!这是三多!那个贼!杀死他!杀死他!”
三多老爹可没有听见。他坐在房间中央,手里拿着枪,昏乱得什么也想不起来。玛丽爱达已经吓倒在地上了。
“现在可住嘴了吧?现在可住嘴了吧?”他只是喃喃地说。
忽然传过一阵脚步声来,又有人在门上重重地敲着,说:
“开门,有公事!”
三多老爹这时才头脑清楚了。开了门儿,一队警察走进房来,他们的鞋钉在光滑的地板上踏得非常响。
三多老爹在两个警官中间走到了天井里,他看见地上挺着一个死尸。这正是地痞多尼,现在已经给打得像筛子一样。每一粒子弹都打中了他。
多尼的朋友全拔出了刀,围绕在那儿;提莫尼也在里面,他举起了风笛,想冲到三多老爹身边去。
但是警官将群众赶散了。三多老爹在他们中间走着,脑子又重新胡涂起来。
“多有趣的新婚夜!”他模糊地说,“多有趣的新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