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苦集捐输(第6/9页)

鲍以安老大的不服气:“我就看不惯你这副嘴脸!拿阿克占来压我,他算个鸟啊,还怕他不成!”

马德昌呵制他:“老鲍!”

汪朝宗正义凛然地说:“今天大家伙儿都在,汪某就把话挑明了,若是你老鲍敢担当,这建昌府的引岸,我现在就奉还!”

鲍以安气得脸通红,猛地一拍桌子:“不要以为塞个汤团就能堵着我的嘴!你帮我借钱,我还不懂吗,这是打一巴掌再揉一揉,让我既丢了引岸,又丢了人!你够狠的!”

马德昌一把拉住他:“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才真的丢人!”

汪朝宗不屑地看了鲍以安一眼:“老鲍,把话说白了,康山草堂押出去,根本就不是为了你,你不配!借来这三十五万两银子,保的是盐商的大局和扬州的命脉!可你这么一说,我告诉你,这建昌引岸,我汪朝宗是吃定了!”

鲍以安瞪眼看着汪朝宗。

马德昌拱了拱手:“二位,今天我看就不议了,待海鲲把盐运回来,再为朝宗饯行。老爷子,您看呢?”萧裕年并没有回答,他仰着头睡着了,还微微发出鼾声。小猴子乖乖蹲在他的膝盖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马德昌尴尬地说:“嗨,朝宗,你看……”

汪朝宗点点头:“就这样吧!”说完,撩起袍子,快步走了出去。

马德昌转脸看鲍以安:“老鲍,人都走了,你怎么还气鼓鼓的?”

鲍以安今天的发作不是没有缘由的,这两天,他越想越别扭。汪朝宗是帮了他不少忙,可白拿了他一块引岸,倒过来他鲍以安还得谢他,这是什么理?他横竖想不明白。

马德昌过来安慰他:“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老鲍!不怕你不高兴,二十年前,萧老爷子手里本来就能一统扬州盐业!”

鲍以安哼了一声:“那也不见得!”

马德昌幽幽说:“老爷子到底还是高看你们鲍家一眼。现在他老了,该轮到汪朝宗了!”

鲍以安咽不下这口气:“要真这么说,那建昌府说死了也不能给他!老马,你瞧着吧。我准让他这趟行盐卖不出去!唉,你笑什么?老马你可得闹明白点,你俩二十年前就有过节哪!我倒了,你也好不了,你得站我这边。”

马德昌只是笑而不语,半晌才说:“老汪这次可是真急了。”

“怎么?”

“曹益亭这人你听说过没?”

“掘港盐场大使啊,当然知道。两淮那么多盐场,数他贩私盐最厉害。”

“是啊,这次连老汪都从他那里进了一批私货。”

鲍以安听罢神色一动。

马德昌故意拉长了腔调,神秘地说:“鲍兄,我跟你就这么一说,你可别捅出去。”

鲍以安心领神会地应着:“嗯嗯,对了,老马,这七十万两银子他不早筹齐了吗,这阿大人怎么还不赶紧着往京城送啊?”

马德昌说:“他是在等漕兵呢。你想啊,七十万两银子,谁不眼馋啊?”

“那倒也是。”

“阿大人把老汪差去江西,又差我进京送银子,这事儿不简单哪。”

“就你那肚里弯弯肠子多!”

“老鲍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和朝宗这一走,这扬州城里就剩你和萧老爷子,他阿克占还不赶紧动手啊?!”

“我怎么听不懂啊?”

马德昌一笑:“听不懂是你的福气!”

马德昌的忧虑,汪朝宗也早就看到了,日子越久,他越发觉得阿克占的难以捉摸,如果他和马德昌都离了扬州,阿克占保不准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扬州的水有多深,到时难以收拾,无法补救,拍拍屁股走人,倒霉的还不是扬州盐商和百姓?这日,他特别约了马德昌去清缨泉澡堂。

澡堂进去是一个门厅,门楣上悬着一块大匾:澡身浴德。

掌柜的迎上前来:“二位总商到了,这边请。今天的水顶好!”

转眼进了一个雅间,两间楠木雕花床靠显然气派非常。古朴的汉白玉门侧上镌刻着“汽水盆汤、白石池塘”。两个伙计帮助汪、马将外套脱下,整理齐整,用叉杆高高地挂在头上的衣桩上。一个伙计端着个托盘:“手巾把子来咯,老爷请用,当心烫!”另一伙计端上热茶放在躺椅旁的柜子上。

马德昌接过毛巾,展开放在脸上捂了会儿,才取下来,扔给伙计,对掌柜的说:“你们家扦脚的老王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