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牢狱之灾(第4/7页)
马大珩和鲍渐鸿彼此对望一眼。马大珩咬了咬牙,也跪了下去。鲍渐鸿也跪了下去。
人群越聚越多,渐渐地,工人们都围拢到了这里。这些人可怕地沉默着,但是风暴一样的声音渐渐从人群里发出来。
马大珩大声喊道:“各位,建五亭桥有罪吗?”
一个人大声喊道:“没有!”他的情绪顿时感染了所有在场的人。成千上万的人一起喊:“没罪!”
马大珩:“当扬州盐商的首总有罪吗?”
成千上万的人:“没罪!”
马大珩索性站到高处:“汪朝宗明明没罪,却被那狗官阿克占抓了下到监狱里,这世道还有公平吗?”
震耳欲聋的回答声:“不公平!”
马大珩跳起身来,挥动手臂:“我们一起去署院衙门讲理去啊!”
人们轰动了,他们前呼后拥着纷纷向前涌去。
“站住!”
郑冬心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胡闹!”
马大珩不服:“是胡闹吗?郑先生,汪伯伯被阿克占关了,不明不白的,总得有个讲理的地方吧!大家走啊!”
郑冬心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你们去做什么?”
“说理啊!”
郑冬心跺脚:“你这是说理还是闹事?你这队伍前脚拉过去,知府后脚就能调绿营过来平乱!你们还嫌事情不够大?!”
汪雨涵哭着:“那就没有办法救我爹了吗?”
“不是在想办法吗,现在一招不慎,都会给你爹加一条罪名!懂吗?”
鲍渐鸿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鲍以安正提着笔,坐在书桌前抓耳挠腮,地上扔了一地的纸团。一见鲍渐鸿,喜出望外,赶紧把儿子抓过来:“渐鸿,过来过来,帮爹写封信。”
鲍渐鸿答应一声,抓起桌上的笔蘸墨听写。
鲍以安揉着脑袋琢磨着:“你就写,‘哥,兄弟有难,你得赶紧帮忙!晚了朝宗就完了!弟鲍以安顿首’。”
鲍渐鸿把笔一扔:“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头没尾啊!”
“嘿,你这小兔崽子!”鲍以安察觉到不当,转话题,“上了两天书院,还出息了,敢挑你爹的错。这不是给阿桂大将军写信嘛。他跟你爹,跟你汪伯伯都是结拜兄弟,你汪伯伯出了事,不找他找谁?”
鲍渐鸿明白了,认真地:“爹,那也不能这么写。”
“好好好,不管怎么写,反正得写!好儿子,爹这回就指望你了!”
汪朝宗进去以后,马德昌既有点儿幸灾乐祸,又有点儿不踏实。凭直觉,汪朝宗不会就此倒下,他正想看看,这回,犯了天威的汪朝宗还能怎样地咸鱼翻身。正在这时,马大珩悄没声儿地溜了进来。马德昌瞪着马大珩:“你小子又到哪野去了?”
马大珩直着脖子说:“我一整天都忙着搭救汪伯伯。谁像某些人,还躲在家里俩眼一眯就知道数银子。”
马德昌明白过来:“怎么不直呼其名了?傻小子,爹哪里是不想办法?可是你汪叔叔得罪的是盐院老爷。无论是地方还是盐务,都是他阿克占嘴大。他现在盛怒之下,咱怎么使劲也没有用。只能等,等阿克占气消了点,你爹再慢慢想办法。”
“等?爹,这可不成!”
“为什么不成?”
马大珩顿时哑然,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爹,这个,你看啊,汪朝宗是扬州盐商的首总,他被阿克占抓了,下面就轮到咱们马家最大了。那爹你不出来说话,谁出来说话?阿克占在气头上,咱们可以不跟他硬顶,不指望马上把汪朝宗救出来,可多少咱们也得做点事情。还有一节:汪朝宗还是五亭桥工程的大总管,多少人的眼睛看着他呢!我们在五亭桥,登高一呼,就有那么多人愿意跟我去衙门讲理。真要跑到衙门口,五亭桥也好,扬州盐务也好,非乱不可!到时候买卖也没法做了,于我们也不利。所以于情于理,爹你现在得站出来!”
“嘿,好小子,还真能诌出几条歪理!”
“这么说您答应了?”
马德昌沉吟:“你小子在五亭桥那招倒是不错……”
当天下午,马府的大厅里,站满了马德昌治下的盐商。
马德昌义正辞严地向他们训话:“汪总商不是一个普通的盐商,他是我们扬州盐商中的首总!所以这次汪总商出了事,也不是他一人、一家的事,是我们全体扬州盐商的事,是整个扬州城的事!我们身为汪总商的同业,危难关头,岂能坐视不管,置若罔闻?今天马某就带这个头,各位有亲的串亲,有友的访友。只要是扬州城里有名有姓的缙绅仕宦,能拉来一位是一位,能拉来多少是多少!哪怕有多少开销,全都算在我身上!明儿一早,咱们拉着队伍上署院衙门请愿。豁出我们这一城缙绅的脸面,也要把朝宗从大牢里救出来!都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