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患难情真(第6/7页)

“是啊,看着这些百姓,有一口衣食就够。咱们有什么理由不替他们担点责任、尽点力呢?”

马德昌听出了弦外之音:“朝宗,莫非说?”

汪朝宗缓缓点头:“嗯,纸包不住火,晚暴露不如早暴露,等这边再告一段落,我就亲自上京,面见皇上请罪!”

“我跟你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汪朝宗不容置疑地说:“不,马兄,你必须留在扬州!你还要主持扬州的大计!还有许多事等着你来做!”

大灾之下的扬州,行人稀疏,没有了昔日的繁华。一些人三三两两地站在河边烧纸船、送瘟神,不时还传来凄厉的哭声。汪朝宗和郑冬心沿着运河散步,心情沉重。

郑冬心忧心忡忡地说:“朝宗,这边的事办停当后,就要去京了。那一百万两锡锭,事情说大就大,大到欺君之罪。如何大事化小,还要先考虑好才是。”

“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事儿。不行,就卖我的家当,毕竟命比钱重要,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还以为你不要命了呢。”

“大灾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我不想为了这点银子,就去见阎王。”

“这我就踏实了。你朝宗要是没了,我老郑就要流落街头了。”

“翩然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贵人家。我要一倒,立马有人抢着来请。”

“别扯了,我给你出一主意。”

“你说。”

“要卖就卖康山草堂。”

“什么?”

“你把康山草堂卖了,一来,因为皇上驾幸过,价钱不会低;二来,皇上知道了,也会知道你汪朝宗是迫于无奈,已经是倾家荡产了,皇上一听心就软了,什么欺君之罪也就好说了。”

汪朝宗点点头,想这郑冬心的脑袋果然比旁人好使。次日,他就去与买主乔老板商谈价格。

马德昌匆匆赶来,冲进来直嚷嚷:“朝宗!你这可不够意思,这康山草堂住过当今万岁爷!虽然当时税银偷梁换柱的主意是你拿的,但是赈灾银子我想着怎么也得算我一份不是!这样,这草堂我马德昌买下来!说不定以后咱们还能做个儿女亲家,这份家业不还都是一家的嘛!”

汪雨涵在旁娇羞一扭腰:“马伯伯,说什么呢!谁和你是一家了?”

边上的买主乔老板不干了:“哎哎,什么意思?你们这到底还卖不卖了?”

马德昌哈哈笑起来:“不卖了!这草堂我买下了!”

乔老板生气道:“汪朝宗,你这可不厚道,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汪朝宗转向马德昌:“老马,你真是诚心想买?”

马德昌一瞪眼:“那是自然!你卖他多少两银子我翻倍!”

乔老板傲气地伸出一只手:“可得要五十万两!”

身后有人喊:“我出一百万两!”

大家回头一看,竟是日昌荣的蔡济川。

“你凑什么热闹?”

蔡济川一笑:“我怎么就不能凑个热闹,扬州不仅仅是盐商的扬州,也是咱们大家的扬州。汪总商急公好义,顶着杀头的风险赈灾,难道我蔡某人参一股的权利也没有吗?”

上京之前,汪朝宗没忘记去看望阿克占。他轻袍缓带,独自提了个食盒走进署院衙门的签押房。

阿克占冷冷地看着他,并不动身:“是你参的我?”

汪朝宗头也不抬,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件件取出来,一边说:“想参你的人多了!”

阿克占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来扬州之前,我在滦阳驿馆花了十年,来想十三行的那二十七天……”

汪朝宗也坐了下来:“再给你十年,你也想不明白!”

阿克占刚要瞪眼,汪朝宗一摆手:“你想不明白!你以为你说一不二,你不是这块料,你来错了地方!所以我要参你,参你是为了救你,要不参你,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合着你汪朝宗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还得谢你?”

“正是!你以为你一声令下,那百万两捐输就顺着运河去了京城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不想想,尹如海尹大人舍了命也办不成的事儿,你一驿丞,就能手到擒来?”

阿克占把酒碗往桌上一扔:“到头来,还不是你汪老爷屁颠屁颠地往西南跑,才把捐输送齐的?”

“真不要脸,你以为我是看你阿克占的面子?”

“是为了皇上?”

“说到底,是为了咱盐商的饭碗!”

“汪朝宗,你大胆!”

“皇上也知道我大胆。不过,阿大人,你还真不是这块料,你不懂得揣摩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