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品登殿(第6/6页)
这一次,换到乾隆沉默了。
“皇上,如果盐务制度仍然积极活跃,也许阿克占大人,就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乾隆悚然动容。他遥想着阿克占的模样,不禁深深点头:“阿克占是替朝廷、替朕淌了这浑水啊!朝宗,力所能及的话,替朕多照顾照顾他吧!”
汪朝宗深深点头:“臣已经这样做了……”
乾隆有些伤感:“朕听说,为了凑齐那一百万两锡锭的亏空,你将朕住过的康山草堂给卖了。”
“圣上明察!”
“朝宗,你赈灾济民,就是为朕分忧。朕收了天下的税赋,终归还得用之于天下。你有担当、重情义,实乃扬州百姓之福。朕已经跟和砷说了,让他从库银中拿出三十万两,赏赐给你,你自己再贴点,把康山草堂赎回来。毕竟那也是朕几次驻跸的地方,朕以后不会再去了,也好给你留个念想。”
汪朝宗泪流满面,跪倒在地。
乾隆有些颓唐地坐下,咬牙:“这个和砷……”又叹息道,“唉,朕老了,有些事,留给儿子去做罢。”
又一日,乾隆端坐在宝座上,下面的大臣垂手肃立。
和砷在朗声宣读圣旨:“查历年提引应行归公银一千零九十二万二千八百九十七两六钱,此内除奉旨拨解江宁协济差案,及解交内务府抵换金银牌锞,与一切奏明动用,并因公支取,例得开销银四十六万一千七百六十九两九钱二分五厘,又现贮在库归款银二十六万二百六十五两六钱三分六厘二,共银七十二万二千零三十五两五钱六分一厘,应如该抚等所请,免其追缴外,所有各商节年领引未完纳银六百二十五万三千五百八十四两一钱六分六厘,又总商借称辛力膏火银七十万三千六百零二两,又楚商滥支膏火银二千两,又总商代盐政等购办器物浮开银十六万六百八十七两零,又各商借差动用银一百四十八万二千六百九十八两八钱,并办差浮开银六十六万七千九百七十六两八钱,以上商人名下共应缴完银九百二十七万五百四十八两七钱七分九厘。……再查乾隆十一年提引以后,历任运使系朱续卓、舒隆安、郭一裕、何胃、吴嗣爵、卢德恭,除卢德恭业已定议治罪外,其余各员既经该抚等讯无馈遗染指、与商人结纳情弊。”
“盐商首总汪朝宗,总制盐务,放任自流,擅留官帑,然发诸其心,实属急公好义,造福乡梓,情有可原。念其配合朝廷查清两淮盐引案情有功,功大于过,免予处罚,赏黄马褂一件。钦此。”
夕阳下的紫禁城,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汪朝宗身着黄马褂,缓缓地走下台阶。他一脸沉静,并无喜悦与激动,相反,似乎有些忧虑。
偌大的广场上,汪朝宗孤独地走着。
但他终于抬起头,他的目光中充满希冀!
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正月,太上皇乾隆去世,给事中王念孙等联合弹劾和砷。和砷以二十大罪状,被赐自尽,籍没家产共达二亿三千万两。
被汪朝宗等无数次诟病的纲盐制,终于在道光年间,改为票盐制。票盐制取消了盐引,取消了行盐地界的限制,商人不论资本多寡,皆可量力行盐。自此,扬州盐商的辉煌成为过去,历史走到了新的岔路口上,但他们的传说,却依然吟唱,生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