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第一章 道破天机,惠文公逼杀苏秦(第12/17页)

外面传来踏雪声,不一会儿,独臂汉子推门进来。

苏秦朝他微微一笑:“谢秦兄了。”

独臂汉子呵呵乐道:“官人醒过来就好。亏了小囡,是她寻到你的。要是她不开门,赶这阵儿,官人怕是没了!”

苏秦转向秋果:“谢姑娘救命大恩!”

秋果羞涩一笑:“官人,喝姜汤。”

一碗姜汤喝下,苏秦感觉身上好多了。正在此时,老丈端着一碗稀粥也走进来。苏秦挣扎一下,欲揖礼,两手却不能动。

老丈摆手止住他:“官人莫动,你这是连冻带饿,晕倒了,不打紧儿。唉,你这孩子,大雪天里,就穿这么点衣服,纵使铁打的身子,也是经熬不住。先喝下稀粥,让肚皮里有点软货,赶明儿后晌,再吃硬食。身上也是,老朽让小囡先用雪搓,否则,你身上这层皮,怕就保不住了。”

苏秦哽咽道:“谢……谢老丈了!”

除夕之夜,公子华与手下黑雕一直追到宁秦,第二日又寻至函谷关,自然是一无所获。公子华安排两人留在函谷关,要他们拿画像认人,自己与另外几人返回咸阳,稍事休整,提上一个包裹进宫复旨。

听说公子华觐见,惠文公急迎出来,不及见礼,即拿眼睛上下打探他,望有一时,表情略有释然,缓缓说道:“看样子,你是没有寻到苏子?”

公子华点点头,神情沮丧:“都是臣弟无能!”

“屋里说吧!”惠文公却是心情大好,头前走去。

公子华跟进屋中,扑通一声跪下,再欲请罪,惠文公摆摆手:“起来吧!”

公子华起身坐下,将如何追踪之事从头至尾细述一遍,末了说道:“……出咸阳时,苏子衣着单薄,身无分文。这几日风雪甚大,又是大年下,苏秦身为名士,断不肯乞食。过武成后,臣弟赶至路边一店,店家说是苏秦前脚刚走,臣弟急追过去,一路寻至函谷关,竟是连个人影也未见到。想是山路崎岖,坡大沟深,苏秦滑入谷中,冻死野外了。”

惠文公沉默良久,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也好。苏子是死是活,听从天意吧!”略顿一下,眼睛望向公子华带的包裹,“此为何物?”

“是苏秦的衣冠。”公子华打开包裹,摆在几案上。

惠文公打眼一看,点头道:“嗯,是他的裘衣。”略顿一下,似是想起什么,抬头望向公子华,“咦,他的衣冠为何在你这儿?”

“是臣弟从运来客栈的黑心店家那儿没收来的。”

“黑心店家?”

公子华点点头,语气颇是伤感:“苏秦欠下他的店钱,卖车卖马,连身上外套也典当了。臣弟觉得可疑,要过苏子的账单细细审他,这才知他是黑心。苏子在他店中仅住两月又两日,他却收取苏子三个足月的店钱。这且不说,他又加收各类费用,连房中洗澡用的热水、轺车停放等,他也另算费用。臣弟细算一下,他至少多收苏子五金,逼得苏子卖车鬻马,又将身上裘衣脱下来押给他。”

“是哪一家客栈?”

“运来客栈。”

“运来客栈?”惠文公眉头皱起,思忖有顷,“前番吊死的那个士子,似是也住此店。”

“正是。”公子华点头应道,“臣弟审知,吴秦也是欠下此人店钱,被逼无奈,方才寻死去了。”拿出一个奏折,“这是他的供词。这是店中小二的供词。”

惠文公震几怒道:“哼,寡人这儿求贤纳士,连关税都不忍收,此人倒好,赚足店钱、饭钱尚嫌不够,还要黑心昧财,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略略一顿,“按照秦法,似这黑心商家,该当何罪?”

“此为不良商家,这又逼死人命,当处腰斩!”

“好!就将此人腰斩示众!”

“这……”公子华急道,“君兄不可!”

“有何不可?”

“此人见臣弟审得紧了,竟然抬出老太后,说是老太后的远房侄孙——”

“老太后?”惠文公似也觉得棘手,眉头紧皱,思忖有顷,断然说道,“那就封掉他的黑店,处没他的所有钱财,将他迁到商於谷地,给他一个漏风的破房子,让他闭门思过。”

“老太后那儿,如何交代?”

“饶他一条狗命,就是交代了!”

“臣弟领旨!”

大年初五,天气放晴,大地回暖,向阳处的积雪开始融化,但山丘、林壑的背阴处仍旧是片片银白。

这日晨起,独臂汉子家的柴扉外面,老丈一家走出院门,为苏秦送行。苏秦的体力已完全恢复,褐衣蓝襟,粗布短衫,头上还包了块老秦人特有的白巾,远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老秦人。

独臂汉子提着苏秦的包裹走出大门,端详苏秦一阵,点头道:“嗯,若是走在路上,官人这身打扮,真就是个老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