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第12/12页)

由香里没说话。她两腿伸直,背靠在门柱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趾。我在她脚尖前坐下。虽然从回到家算起只过了四个钟头,但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两个人独处了。我想把手放在她腿上,但听到姐姐她们的笑声,又作罢。

外头传来隔壁公寓拍打棉被的声音。可能是有小孩子帮忙,在一阵杂乱的拍打声后,传来了扎实有力的拍打声,听来悦耳。

“刚刚那通电话啊……”我开口说。

“他说,现在的确是没有空缺。”

“哦哦,你是说那个‘世田谷的美术馆’?”

她呛了我一句。

“亏你扯得出来……”

果然她还在气我吃饭时撒的谎。

“没办法啊,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

就算我老实说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让父亲瞧不起我,让母亲多叹几口气。

“已经被传成夏加尔29 了哦。”

“什么?”我看着她。

“你现在在修复的油画啊。”

“夏加尔?”我忍不住大声说。

母亲一定又没有好好听人说话,而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乱想。她以前就常这样。实际上,我在油画修复工作室工作时,接的活大部分是某校校长或某人祖父的肖像画,抑或是还没有外面的箱子值钱的卷轴之类的。即便如此,当我清洁被灰尘和油垢污染的画,使它恢复原来鲜艳的色彩时,我的心里总是很舒畅。我也喜欢凭着笔触或使用的颜料去想象画这幅画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总之,我可以从这些小小的细节中,找出这份工作的乐趣所在,母亲则不是。她一听到是油画就搬出凡·高啊、雷诺阿30 什么的,理想化……不,应该说是幻想儿子的职业。母亲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就算现在搬出夏加尔也不足为奇。

大哥考上医学院的时候,她也大惊小怪的,好似他已经当了医生一样。每当大哥实习的医院出现在电视新闻里时,她都会想到有可能跟大哥有关系,时而高兴,时而紧张。我想,所谓母亲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