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第3/3页)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是他的胡子。过世之后虽然刮过一次,但我记得曾在某一本书上读过,人死了之后皮肤会萎缩,因此会造成这样的现象。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这样摸过父亲的胡子。当时父亲盘坐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我则坐在他腿上,两人一起看着电视的棒球转播。在我的脸旁边就是父亲的下巴。那没刮干净的胡子有时会刺痛我的脸颊。

“很痛的。”

每当我这么说,父亲就故意用他的下巴蹭我的脸。我突然想起那时候的触感,一人在棺材旁边哭泣。而一旦开始哭泣,我的眼泪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失去了父亲和母亲之后,我就再也不是某个人的儿子了。取而代之——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我有了一个女儿。说实话,这并没能消解我对父母抱有的种种悔恨,或是填满我心中的空虚,没有那么好的事。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只是,当我有了两个小孩,就不得不考驾照、买车。如此看来,种种事情也许只是换了一个形式,换了对象,但还是会不断地重复下去。那并不是快乐或悲伤这种易于理解的感情。也正因为它是如此难以理解,所以我觉得它说不定与人生这东西十分相近。

女儿笑起来很像我妈。升入高中的淳史将来的梦想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看来不是医生。由香里每到夏天,就把母亲送她的和服拿出来,纠结是穿还是不穿。

再过一阵子,对,明年母亲的忌日,我想一家四口去那个看得到海的墓地。

也许在那里,我会一边说“今天那么热,这样舒服点儿吧”,一边用长柄勺给墓碑上浇水。

或许还会在回程路上指着看到的蝴蝶,向牵着我的手的女儿说:“看那只黄色的蝴蝶。听说啊,只要纹白蝶活过了冬天,第二年就能变成黄色的蝴蝶飞回来呢……”

然后想起母亲,可能会哭,也可能会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