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监听 1972-1974年 第四十八章(第3/5页)

可怜的尼克松夫人也许不知道同西方人交谈对普通苏联人来说十分危险。会面后他们很可能被逮捕,被问到说了些什么以及会面是不是预先安排好的。只有最傻的莫斯科人才会和访苏的外国人说话。

跟着来宾东奔西跑的时候,坦尼娅在头脑里构思着报道的内容。尼克松夫人显然对新建成的现代化莫斯科大学校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美国没有一所大学的校舍能与之相比。

来访的重头戏发生在克里姆林宫,这正是坦尼娅之所以迁怒于丹尼尔的原因。尼克松正在与勃列日涅夫签署使世界更为和平的条约,这才是坦尼娅想作的报道。

从国外的媒体报道上,坦尼娅知道尼克松中苏之行改变了他十一月总统选举的前景。他是支持率从一月开始连连飙升、现在有很大机会连任的总统。

尼克松夫人穿着短夹克和保守的长裙,脚上踏着双白色的低跟鞋,脖子上围着条白绸巾。坦尼娅最不愿意做这类妆容方面的报道,当年她可是从古巴发来了有关导弹危机的第一手消息。

第一夫人来访的第一天终于在一部克莱斯勒勒巴龙轿车里结束了,尾随的媒体记者各自散去。

在停车场的春日阳光下,坦尼娅看见了一个穿着破大衣的高个子男人。他长着一头杂乱的白发,曾经俊美的脸庞刻满皱纹。

是瓦西里。

坦尼娅把手指伸进嘴里,咬着,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发现她认出了自己,瓦西里咧开嘴,露出没牙的豁口,笑了。

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慢慢走到他身边。瓦西里没戴帽子,因为过于强烈的阳光而眯着眼。

“他们放你出来了。”坦尼娅说。

“为了迎合美国总统,”瓦西里说,“我真该好好谢谢迪克·尼克松。”

他应该谢的是德米卡·德沃尔金。但这事最好不要告诉包括瓦西里在内的任何人。

她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

“别担心,”瓦西里说,“两周来这里都是秘密警察,但他们在五分钟前全跑光了。”

坦尼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伸开双臂扑向瓦西里的怀抱。他抚慰似的拍着她的背。坦尼娅拥得他更紧了。

“老天,”瓦西里说,“你身上可真好闻。”

坦尼娅挣脱出瓦西里的怀抱。她有几百个问题想问瓦西里。她抑制住自己的冲动,问出最切实的一个:“你住在哪儿?”

“他们分给我一套斯大林时期造的公寓——很旧,但很舒适。”

斯大林时期造的公寓比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造的公寓房间更大,天花板更高。

坦尼娅满怀惊喜地问:“我能去那儿看你吗?”

“现在不行,需要看看我被监视的力度大不大。”

“你有工作吗?”不让人工作,然后说对方是社会蛀虫,这是苏联共产党常玩的把戏。

“我在农业部工作,为农民们写些新耕作方法的小册子。别可怜我:这是件我很擅长的重要工作。”

“你身体好不好?”

“我胖了!”瓦西里掀开大衣让坦尼娅看。

坦尼娅开心地笑了。瓦西里并不胖,但可能不像先前那么瘦了。“你穿着我寄给你的毛衣,能收到真是太好了。”这是安娜·默里在维也纳买的那件毛衣。坦尼娅必须把至今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瓦西里,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穿着它整整四年了。五月的莫斯科并不需要穿这件毛衣,但我老是摆脱不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想法。”

“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件毛衣。”

“你一定挣了很多钱。”

“我没挣大钱,”坦尼娅笑着说,“挣大钱的是你。”

瓦西里吃惊地皱起眉。“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找个酒吧,”坦尼娅搀起瓦西里的胳膊,“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6月18日早晨,《华盛顿邮报》头版发表了一篇诡异的报道。大多数读者都不知所云,但一小部分人看到报道之后非常紧张。

五人在窃听民主党办公室的犯罪现场被捕

《华盛顿邮报》特约撰稿人阿尔弗雷德·刘易斯

昨天凌晨两点半,包括一名自称中央情报局前雇员在内的五位疑犯在被警方称为对民主党全国委员会进行窃听的行动中遭到逮捕。

其中三人是土生土长的古巴人,另一个据说是在猪湾事件后接受过游击训练的古巴流亡者。

弗吉尼亚大街2600号六楼,整层都被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租用为办公室,当特区警察局的三名便衣冲进去,用枪指着试图安装窃听器的五位疑犯时,他们很惊讶。

警方没有就这五人为何要对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办公室进行窃听,以及他们是否为任何组织或个人工作而作出解释。

看到报道,卡梅隆·杜瓦惊呼一声:“哦,真他妈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