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监听 1972-1974年 第五十二章(第4/9页)

奥普特金生气地说:“老百姓都到现场围观教皇去了,再控制新闻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他这种人来说,控制意味着一切。

奥普特金继续说道:“他在胜利广场的二十五万人面前做了弥撒。”

这个数字坦尼娅听说了。非常惊人。因为这个事实令人揪心地表明了共产主义在波兰失去民心的事实。除了拥有既得利益的特权阶层,苏联的这套体制在长达三十五年的漫长岁月中没能改变任何人。她用恰如其分的共产主义术语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波兰工人阶级一找到机会就向他们原先的反动派主子效忠。”

奥普特金用食指戳了戳坦尼娅的肩膀,指责道:“这就是你们这些改革派坚持要教皇去波兰的后果。”

“胡说。”坦尼娅斥责道。包括德米卡在内的克里姆林宫改革派,的确曾敦促允许教皇访问波兰,但他们输了,莫斯科吩咐华沙禁止教皇入境——可是波兰共产党没有遵守莫斯科的命令。波兰领导人爱德华·盖莱克少有地违背了勃列日涅夫的旨意,这在苏联的卫星国中是不多见的。“让教皇出访的决定是波兰领导人自己作出的,”坦尼娅说,“他们担心禁止教皇访波,波兰人民会起义。”

“我们很清楚该如何对付起义。”奥普特金说。

坦尼娅知道顶撞奥普特金会危害自己的前途,但四十岁的她已经厌烦了对这种白痴唯唯诺诺。“波兰领导层因为经济上的压力不得不同意教皇到访,”她说,“波兰从苏联得到巨额资助,但也希望从西方得到贷款。卡特总统访问波兰时态度非常强硬,他表明经济援助必须同他们所谓的人权联系在一起。如果你想为教皇在波兰取得的成功发难的话,那就去怪吉米·卡特吧。”

奥普特金知道这是事实,却不想承认。“我一再说,让共产党国家向西方银行借钱是不对的。”

坦尼娅本该离开,给奥普特金留点面子,但她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那你就要面临一个两难选择,不是吗?”她说,“依靠西方的经济援助能搞活波兰的农业,使波兰生产出足够国民生活所需的食物。”

“深化改革!”奥普特金愤怒地说,“你总是提出这种方案!”

“波兰人总能买到物美价廉的食物,所以他们从不闹事。哪天政府对食品提价,他们准会闹出些事情来。”

“我们很清楚怎么对付暴动。”说完,奥普特金便走开了。

丹尼尔看上去有些困惑。“说得好,”他对坦尼娅说,“但他也许会让你付出代价。”

坦尼娅说:“我还想喝点香槟。”

在酒吧,坦尼娅遇见了瓦西里。他没有伴儿。坦尼娅想起瓦西里最近参加此类活动时总会拉上个放荡的女伴,她很想知道今天他为什么没带。但今晚她决定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对瓦西里说。

他递给她一杯酒。“你不能再怎样下去了?”

“你心里清楚。”

“我希望我能猜到。”

“我四十岁了,必须拥有自己的生活。”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正是问题所在。”

“今年我四十八岁,”瓦西里说,“也有类似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不想再追女孩,或者说女人了。”

她讽刺地说:“不追求——还是仅仅不勾搭?”

“我觉察到你的怀疑了。”

“你很敏锐。”

“听着,”他说,“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再继续假装不认识对方。”

“为什么这样说?”

瓦西里压低声音,凑近坦尼娅,她必须很仔细才听得清他在说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安娜·默里是伊万·库兹涅佐夫的出版人,但没人把你和她联系在一起。”

“因为我们特别小心,从没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这不就行了,让人知道你和我是朋友不会有危险。”

她无法如此确定。“也许吧。那又怎么样呢?”

他恶作剧地笑着。“你曾经说过,如果我肯放弃其他女人,就跟我上床。”

“我不信自己这样说过。”

“也许你的哪句话里隐含了这个意思。”

“无论如何,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现在接受邀请已经太晚了吗?”

坦尼娅瞪着瓦西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打破了沉默。“你是我唯一真正在乎的女人。其他人只是我的战利品。有些我甚至根本不喜欢。只要一个女人没和我睡过觉,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引诱她。”

“你觉得,这样会对我更有吸引力吗?”

“离开西伯利亚以后,我试图恢复那种生活,这花了我相当长的时间,但最后我意识到:这种生活无法让我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