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监听 1972-1974年 第五十四章(第2/16页)
“那不是个碰头的好地方。”卡梅隆飞快地说。
“别讨价还价,不去就算了。”
“你必须告诉我去那儿干什么。”卡梅隆坚定地说。
坦尼娅意识到自己必须冒险和他多说几句。“有关于在苏联入侵西欧时建立一条联络通道的事情,”她说,“一些波兰军官想在那时投奔西方,我们想探讨一下是否有这种可能性。”
卡梅隆惊呆了。“哦……哦……”他结结巴巴地说,“没问题,好的。”
坦尼娅朝卡梅隆笑了笑。“满意了吗?”
“他叫什么名字?”
坦尼娅犹豫了。
卡梅隆说:“他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坦尼娅决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她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交托在了他手上。“斯塔尼斯劳·帕拉克,”她说,“昵称斯塔兹。”
“告诉斯塔兹,为了安全考虑,不能和大使馆里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谈起这件事。”
那天晚上,坦尼娅把白天和卡梅隆的交谈告诉了斯塔兹。第二天,坦尼娅和斯塔兹吻别,向北驱车二百英里,来到波罗的海海滨的格但斯克。坦尼娅有辆用了很久,有两只平行放置的车头灯,开得却很平稳的梅赛德斯-奔驰280S。傍晚时,坦尼娅在格但斯克老城区和奥斯特罗岛上列宁船厂的码头和干船坞隔河相望的一家旅馆办理了入住手续。
第二天正好是安娜·瓦伦蒂诺维茨被解雇一周的日子。
坦尼娅早早起床,穿上帆布工作服,过桥到了奥斯特罗岛,在日出前到达造船厂门口,和几个青年工人漫步走进船厂。
这天是她的幸运日。
船厂用糨糊新张贴了要求安妮夫人复职的海报。一小群人正聚集在海报四周。一些人正在分发传单。坦尼娅拿到份传单,翻译出传单上的波兰语文字。
因为激发其他工人的示范效应,安娜·瓦伦蒂诺维茨成了厂方的心病。厂方之所以觉得她麻烦是因为她为其他人争取权益,而且能把同事们组织起来。当局总想孤立有领袖气质的人。如果我们不奋起抗争的话,当厂方提高工作份额,当医疗和安全管理规定被违背,当厂方强制工人加班的时候,就没人为我们说话了。
坦尼娅被传单上的文字打动了。传单上没提到增加收入,减少劳动时间:而是有关和共产党特权阶层相独立,拥有把工人们组织起来的权力。坦尼娅觉得这是个显著的进步。她的内心里产生了微小的希望之光。
她在渐渐加强的日光下在厂区四处走动。船厂的规模令人生畏:几千个工人,几千吨钢材,无数个铆钉。在建中船只的一边高耸在坦尼娅头顶,数不清的脚手架支撑着船只的重量,巨大的吊车像俯瞰着马槽的东方三博士一样把头低在船只上。
坦尼娅所到之处,工人们放下工具,一边阅读传单,一边讨论着当下的形势。
一些工人开始进行游行,坦尼娅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举着将就做成的标语牌列队绕着厂区走了一圈。他们号召围观的工人加入游行队伍,很快游行的人数就庞大起来。最后他们来到工厂的大门口,告诉来上班的工人他们正在进行罢工。
他们关上厂门,拉起汽笛,在厂门旁边的一幢楼上飘扬起波兰国旗。
接着他们选举出罢工委员会。
正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的时候,罢工突然被打断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攀上挖掘机,开始对人群大喊。坦尼娅一点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大致猜得出他是在反对罢工委员会的成立——工人们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听他在讲些什么。坦尼娅问旁边的人这个人是谁。“这里的厂长克莱门斯·格尼希,”她被告知。“这个人还不错。”
坦尼娅惊呆了。这些人太软弱了。
格尼希答应,只要工人先回去工作,厂方就可以和工人进行协商。坦尼娅觉得他摆明了是在糊弄工人。许多人发出嘘声起哄,但其他一些人却点头同意。几个人走开了,显然返回了工作现场。游行群众这么快就被打散了吗?
这时有人跳上挖掘机,拍了拍厂长的肩膀。这个人身材矮小,肩膀厚实,长了一口茂密的胡子。尽管坦尼娅觉得这个人不太显眼,但认出他的人群却欢呼雀跃起来。他们肯定知道这是谁。“你还记得我吗?”小个子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嗓音高声问,“我在这儿工作了十年——接着你却把我解雇了。”
“他是谁?”坦尼娅问身旁的人。
“莱赫·瓦文萨。他只是个电工,但所有人都认识他。”
厂长试着和瓦文萨在人群面前辩论,但黑胡子小个子男人却丝毫不留面子。“我宣布进行占厂罢工!”他咆哮道,人群大呼着表示支持。
厂长和瓦文萨分别从挖掘机上走了下来。游行群众似乎都无条件地接受瓦文萨的发号施令。瓦文萨命令厂长的司机开豪华轿车把安娜·瓦伦蒂诺维茨接过来,司机马上照办,更让人吃惊的是,厂长竟然没有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