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 墙 1988-1989年 第六十一章(第2/4页)

“结婚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如果你们决定结婚的话我会很兴奋。”

“真是太好了。爸爸,你会在我们的婚礼上演唱吗?”

女儿的问题让瓦利感到猝不及防,他拼命忍住才强迫自己不哭。“亲爱的,当然会唱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很高兴在你们的婚礼上唱歌。”为了掩饰自己的感情,瓦利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前一天晚上东德莱比锡示威游行的画面。抗议者从教堂出发,举着蜡烛进行游行。参加游行的人很守规矩,但警方的车辆却冲进人群,撞倒了好几个人。接着警察跳下警车,开始逮捕游行者。

赫尔穆特说:“这些混账东西。”

瓦利说:“这次游行是主张什么的?”

“人民希望获得自由出入东德的权利,”赫尔穆特说,“我们是逃出来了,但再也回不去了。爱丽丝有了你,却没法回去探望母亲。我和我的父母也分离了。我们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

爱丽丝愤怒地说:“人民之所以示威,是因为我们没理由要这样生活。我理应像见到您一样时常可以见到妈妈。我们应该可以在东德和西德之间自由通行。德国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我们应该拆除柏林墙。”

“让我们为此而祈祷吧。”

德米卡喜欢自己的上司。戈尔巴乔夫从根本上来说是个诚实的人。列宁死后,所有的苏联领导人都是骗子。他们都喜欢掩饰错误,不去接受事实。过去六十年,苏联领导人最显著的特征是都拒绝面对现实。戈尔巴乔夫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在侵袭苏联的暴风骤雨中掌舵的时候,他一直秉承着一个指导方针,那就是必须要说出真相。德米卡对戈尔巴乔夫满怀敬意。

埃里希·昂纳克被免职的时候,德米卡和戈尔巴乔夫都很高兴。昂纳克失去了对东德和东德共产党的控制。但他们对昂纳克的继任人很失望。昂纳克的忠实副手埃贡·克伦茨接任了东德的总书记职位,这让德米卡非常恼怒。东德的做法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德米卡觉得戈尔巴乔夫会对克伦茨伸出援手。苏联不允许东德的崩溃。苏联也许能够容忍波兰的民主选举,能够容忍匈牙利的市场推动,但绝对不会允许德国出状况。和欧洲被分为东欧和西欧一样,德国也被分成了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块。如果西德获得了胜利,那将标志着资本主义占据主导地位,标志着马克思和列宁的梦想破灭。即便是戈尔巴乔夫,他也不会允许发生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吗?

两星期后,克伦茨来莫斯科进行例行觐见。德米卡和这个长着浓密金发,满脸是肉,总是带着自命不凡的笑容的家伙握了手。克伦茨年轻时候也许是个让无数姑娘心动的万人迷。

在贴着黄色墙板的大办公室里,戈尔巴乔夫礼貌但不是很热情地接见了克伦茨。

克伦茨带来了东德经济总体规划师写的一份报告,报告中说,东德的经济已经破了产。克伦茨说,昂纳克扣下了这份报告。德米卡知道,东德经济的实际情况被隐瞒了几十年,绝非扣下一份报告这么简单。所有经济增长的宣传都是谎言。东德工厂和矿井的劳动生产力还不足西德的一半。

“我们只能靠借款撑着,”克伦茨对坐在大办公室黑皮椅上的戈尔巴乔夫说,“每年要借一百亿德国马克。”

一向沉稳的戈尔巴乔夫惊呆了。“一百亿吗?”

“我们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借短期贷款还长期贷款的利息。”

德米卡说:“这是不合法的,如果被银行发现的话……”

“我们现在每年要付四十五亿美元的利息,相当于我们整个外币收入的三分之二。我们必须得到你们的帮助,以渡过这个难关。”

戈尔巴乔夫吹了声口哨。他很讨厌东欧领导人问他要钱。

克伦茨继续用糖衣炮弹哄骗苏联领导人。“东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苏联的孩子一样。”他开了一个并不可笑的玩笑,“做父母的总得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才行。”

戈尔巴乔夫笑都没笑。“我们没理由给你们援助,”他直截了当地说,“在苏联目前的情况下绝对不行。”

德米卡很吃惊。他没料到戈尔巴乔夫竟然会如此强硬。

克伦茨还想挣扎。“那我该怎么办啊?”

“你必须对你的人民诚实以待,告诉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会有大麻烦的,”克伦茨说,“我必须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之后还要采取一定的措施,防止对柏林墙的大规模冲击。”

德米卡觉得克伦茨简直是在进行政治讹诈。戈尔巴乔夫显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他的身体僵硬起来。“那样的话,别指望红军会给你收拾烂摊子,”戈尔巴乔夫说,“所有的事你必须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