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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很高兴自己预约了按摩疗程。酸痛感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了,但仍觉得全身好像被一根两百美元的推杆打了一顿。我们从汽车旅馆结账离开,开车驶过连接威斯康星州和明尼苏达州的大桥。在我们的右手边,阳光在五大湖中最大的湖上闪闪发光。从我们的有利地势看去,那里就好像一片汪洋,你刚好能辨出地球的曲面,蓝色景观中几乎难以觉察的一道弯曲。
我父亲的父母以前喜欢每年开车去一两次德卢斯——他们对大城市度假的概念——他们有几次带上过西西莉亚和我。在城市中心区和海滨之间,横亘着一堆乱麻式的铁路站场和升降型粮仓。“你的早餐麦片就从那儿来。”祖母不止一次指着升降型粮仓告诉过我,我记得努力用脑力扩展那个概念,我们土地上种的小麦被运进卡车,半成品经过漫长的陆路旅行来到像德卢斯这样的地方,然后粮食被轮船运往世界各地。对我一个儿童的心智来说,德卢斯就像美式生活的隐形心脏,一个更大、更重要的异域他乡,离我们乏味的本土地区很远。在我快20岁的时候,一度有过一个执着的幻想,就是要住在那里,写出关于码头和货船上的男人、在我的祖父母所喜欢的苏比利尔西街上那些快餐店里工作的女人的小说。
我加入仁波切,和他一起做那天的晨间冥想——没什么大事可汇报,只是一种普通的平静——于是我们出发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没时间吃东西了,只能在登记处赶快喝了杯咖啡,就开始过桥,一头扎进了城市交通。我找到了地址,就在主街的旁边,在一个地方停了车,告诉仁波切,我会在一小时十五分钟后回到那里跟他会合,我会焕然一新。“要不你去给自己搞一条泳裤吧,”我告诉他,“我们今天要抄近路穿过明尼苏达州的北部,天气应该挺暖和的,那里有很多漂亮的湖泊。我认为我们可以游个泳。”
“我们在斯科沃罗季诺游泳,你知道……”他把手比向自己的身体。
“光着身子。”
“对。”
“好吧,我们这里有时也那么做,但有些地方最好还是穿一点衣服。买条泳裤吧,我们会玩得很开心的。”
“按摩愉快。”他说。
“谢了,我会加油的。”
……
由于背部问题、网球损伤和玩橄榄球的老膝盖,多年以来,我有足够多的保健按摩经验,几乎能在一双手放到皮肤上的瞬间知道他们是否训练有素。这就像网球和写作,以及大量其他事情:如果你有过一些经验,几乎在球手真正击球之前,你就能估量出他或她的能力;读了第一段,你就能对作者的水平高低有所感觉。在这一例子中,治疗师的名字是简·阿莱斯基。她在德卢斯市中心一栋翻新的写字楼二楼经营一家类似SPA的小型会所。她的手刚一碰到我,我就知道她是个大师。我盖着一层温暖的被单躺在台面上时,简略地给她讲了瑜伽奇遇的故事,她大笑的方式让我舒心。她工作时——脖颈,后背,腿——我尝试做某种冥想,专注于罩着花瓣的杯子这一概念,试图让她揉去我所有的盔甲。我知道在我和吉妮、和孩子们之间,不存在多少防备。但我也知道,在工作中,以及与西西莉亚和我几乎所有朋友的相处中,还有在我父母离世前,我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变得稍微坚硬了一些。我的个性被加固了。我学会出于习惯反应,而非真正活在当下。比如在我的父母面前,我就喜欢扮演受过大学教育的儿子的角色,美国东部的高管形象,让西西莉亚去担任怪咖的角色。
“在跟家人旅行吗?”简问道,因为我跟她讲了瑜伽课,但没提房间前面那个柔软的斯科沃罗季诺人。这时她已经把我翻到正面,坐在我的头部旁边,按摩着肩颈之间的结块肌肉。
“不是……我其实在跟一个僧人同行。某种灵性导师。沃利亚仁波切。”
“沃利亚仁波切!太奇妙了!我读过他所有的书,每一本。你是,哪个词来着……是门徒吗?”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发现自己在回答她之前踌躇了一下。等我回答时,我发现自己在回避问题。“我妹妹是,我猜。我是在帮她的忙。她没法抽身离开她的客户。但我昨晚确实读完了他的一本书。”
“他本人是什么样的?”
“有趣,古怪,随和,但他玩把戏的时候可不随和。他昨天让我禁食了一整天,我可不是那种人,相信我。”
“人们说他其实是佛陀的化身。还是某种耶稣-佛陀-摩西的组合体。”
“谁说的?”
“我不知道。仅出于好奇,我订阅了一本佛教杂志。我定期做冥想修行,仅此而已。我其实称不上是佛教徒,我猜,只是一个在四处寻找合理信仰体系的人。我大概是在什么地方的那类刊物上读到的,要不就是在冥想中心听到的。你的斜方肌就像花岗岩一样,你知道吧,那可不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