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罗兰·梅鲁洛
Q:读你的小说,尤其是那些与灵性有关的小说时,会有种印象,即你很可能是个非常注重心灵层面的人。那种描述准确吗?如果准确的话,这些小说是你对自己信仰的表达吗?在某些方面有自传性质?
A:我想说我是个注重心灵的人确实没错,尽管灵性这个词总是让人想到某个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的人,我可不是那样的。我从童年开始就对我所认为的“宏大问题”感兴趣: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受苦受难,为什么存在邪恶?为什么存在美?等等。我在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家庭长大,但我走得更远——虽然仍然坚持着从中学到的一些东西。我定期冥想,已经持续三十年了。我做瑜伽,尽管比奥托好不了多少。我广泛阅读跨宗教的书籍,你可以从《与佛陀一起吃早餐》后面的书单里看到。我参加静修,天主教的、基督教的、不限宗教教派的、禅宗的、藏传佛教的、贵格会或隐士的,但我写在书里的思想并不全是我的信仰理念。有时是,但通常只是我想借由人物来探索的问题。
Q:很多在论调和内容上讲灵性的小说要么倾向于公然阐述宗教,要么就明显太多愁善感,但你的目标显然是避开任何一条路子。为什么呢?
A:嗯,对写小说的人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领域。我的意思是,你看看所有以宗教之名进行的屠戮,看看所有的家庭纷争、离婚和论战吧!我认为接近这一主题的最好方法就是用一点幽默感,不要试图说服任何人相信任何事。我不想当传教士,也不想让我的书看起来神神叨叨的。我想博大家一笑,或许能让人想些事情,但我不是做开悟生意的。如果读者认为你有个蓄意的目的,围绕它构建了整个故事的话,那你的小说很快就完蛋了。我有我的理念和信仰,但我尝试对其他人的理念和信仰保持开放的态度,而且我试图在所有的信仰体系中找到共通的立足之处。
Q:在解释你的信仰体系时,你曾经这样陈述:“通过一种我们不能完全理解的神秘方式,一切事物都让个体趋向谦卑。”请细说一下。
A:如果你年轻、漂亮、强壮、有才华,又活得足够久的话,所有那些都会离你而去的。就算非常富有,你也没法带着财富跨过死亡的门槛。那些是事实,不是任何宗教的信条。对所有人,除了那些最自以为是或者超级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变得更有智慧,那种智慧和谦卑是齐头并进的。我知道这没那么简单,我也知道有一些老人离谦卑还远得很。但在我看来,生活就是一种训练营,旨在把你打垮,然后以另一种方式把你重塑起来——如果你允许的话。所以你会失去百米冲刺的能力,但或许你会在过程中得到更加重要的东西。
Q:幽默,或者至少以幽默的态度对待生活,在你的小说里占据很大的成分。你加入幽默的元素,是为了轻松地进入严肃话题吗?还是注入你作品中的幽默感其实就是你真正看待世界的方式?
A:两方面都有。当然,像我在上文提到过的,我有意把幽默元素注入这些小说里。在我早期那些不那么公然讲述灵性的书里,远没有这么多的幽默。我也喜欢现实生活中的幽默,尽管,诚实地讲,我不能说,我总可以在事件中看到有趣的一面。有些事情是坏事,很可怕,很痛苦,但大多数的生活中存在一些时间窗口,让身处其中的你能哈哈大笑,当这些机会出现时好好把握,似乎是不错的办法。
Q:很明显,在你的这部和前一部小说《与上帝打高尔夫》以及最新小说《美国救世主》里,你感觉美国既定组织的宗教就算没有腐化,至少也已经迷失了。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呢?
A:我想把这个问题讲明白。对很多、很多人来说,既定组织的宗教是很好的东西,是他们生活的重要部分。我能理解,也很尊重,部分原因是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周围的人都感觉宗教给他们的生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框架。但我也认识为数不少的人,一些善良、关怀、敏感、慈悲的人,对他们来说,既定组织的宗教就是不管用。理念陈腐,语言陈腐,仪式对他们没用,似乎与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没有联系。真正让我烦扰,以及我在《美国救世主》里探讨的是,宗教非但不能让人变得更加有爱和体贴,反而成了人们用来为自己的仇恨及狭隘思想辩护的东西。几千年来,那种倾向都是人类心理的一部分,但它此地此刻采用的形式,让我厌恶。
Q:在这部小说中,你的主人公奥托·林林和沃利亚仁波切踏上前往美国中部的公路旅行,性情迥异的两人都有强烈的个性,同时各自进行着自己的发现之旅。你是先有哪个念头的?是先有一部关于信仰碰撞的小说呢,还是先有一个发生在公路旅行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