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地下室
我手里没有木桩,但口袋里确实有一头大蒜,是从厨房里偷来的。我买的手电筒附带一个那种廉价的钩环,清楚标明“不宜用于攀登”,于是我用它把手电筒挂在我的皮带扣上。我把手伸进通风井,用两只手抓住一根横杠,然后一只脚探进虚空,找到一个立足点。我犹豫了。现在退出还不算太晚。我的下方什么也没有,比一无所有还糟。我打开头灯,微弱的光线被黑暗吞没了,我真后悔没有找父亲勒索更多的钱,买一个五十九块钱的。我深吸一口气,另一条腿也甩离门槛,落到一根横杠上。我伸出手,把室门抬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拉上,整个人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只有头灯的微光。我打开挂在皮带上的手电筒,往下面退。
通风井里又霉又热,有香甜的气味。墙面是由光滑的木头建成的,蒙着一层滑溜溜的让人不舒服的东西。每下几英尺,我就扭扭头,把光照向四周。不管之前那一夜溜下通风井的是人是鬼,反正有个东西下去了;我很肯定还有一个出口。约莫下了二十英尺,我注意到身后的墙上有个突缘。看起来像一道室门,和我进来的那个差不多,但是我去推它时,却没推开,于是我继续下。每下一级,空气就变得更污浊、更臭。我抬头看,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的墙一片空白。下方,更多的虚无。
我因为害怕,全身是汗,但我擅长自欺欺人。我把汗归咎于湿度。下降的时候,我从两腿之间窥看,手电筒闪到下方的什么东西上,是个传动装置之类的。多下了几英尺后,我又看一眼,看到一块地面,用螺栓固定着滑轮。一个大滑轮,直径有八到十英寸,侧倒在地。我意识到,我是在一个升降机的竖井里。升降机显然不能操作了;滑轮上没接缆绳,无法转动。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工作过。舞厅里的活板并不像是升降机的门——就像你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横向双开门——所以它或许从来没有被使用过。但确凿无疑,这就是一个升降机的竖井。
我来到升降机厢的厢顶,用脚趾踮了踮它,施了点重量测试。我无法想象它已经落在竖井的底部,但也很难判断自己到底往下爬了多深。机厢看似足够牢固,于是我把另一只脚也放上去,压上我的大部分体重。我仍抓着横杠保证安全,然后上下蹦了几下,感受我的牢靠度。突然,一声巨响,升降机在我脚底坠了下去。我的手也因为自身骤降的重量松脱了横杠;我往后一翻,倒了下去。
倒入黑暗。我只够时间想象自己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场面,因为我很快就要被生锈的钢栓、钢棍刺穿,在升降机竖井里流血致死,粉身碎骨。但之后我听到一声恐怖的尖啸声,有一种急刹车的感觉。我没有猛跌进竖井底部,血肉横飞地炸开。随着一声很响的金属疲劳的嘎吱声,升降机厢就这么停了。
不知道在掉下来的什么时候,我弄丢了头灯。我从皮带扣上解下手电筒,把它照向上方。光线闪烁着穿过我跌落时踢起的灰尘。不过,我还是很惊奇,自己竟然没死。那些里德尔大宅的设计师——上帝保佑他们的灵魂——在升降机里置入了一个制动设计,不知是竖井变窄了还是怎样。我没死啊!
我仰面朝天,在狭窄的竖井里呈怪诞的扭曲姿势。我尽最大的努力环顾四周,让自己坐正,但哪里都疼。我注意到头旁边的墙上有一个机械装置——一道门闩——于是我往后面摸,盲目地抓住它。两道横门魔法般地滑开,就像一张嘴。我爬出去,来到竖井外面的地板上。挺黑的,但不至于黑得难以想象,而且手电筒还有点用。我爬起来的时候朝四下环视。我在地下室里。
我在房间里找到一个电灯开关。它是像老的厨房计时器那样扭开的,一枚光秃秃的灯泡在我头顶上方亮起来,投下暗淡的棕色光晕。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通电的,但一定从没更新过。到处都是电线和瓷制的把手,看起来很危险。房间或许有三十英尺宽、四十英尺长,空荡荡的,而且很干净。我看到一道门,通过它来到另一个房间,稍小一点,但显然经过精心设计:挂肉钩从天花板上悬吊下来,房间正中有个排水孔和栓塞。两侧摆着两张肉案长台。显然,这里是运筹帷幄的地方:我找到一架子的老式切肉刀、劈刀、肉锤,还有手锯,我那健康的想象力为它加上了锯子砍断骨头的音效。我把手电筒对准台阶,它们看似通向一道类似于地窖门的地方,可以出去。我试了试,门没开。
我继续穿过地下室,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里有一张工作台,有工具和一整面墙的日常用品,都放在整洁的木盒子里。是杂务工的工作间。角落的工具箱后面,我注意到靠着一把斧子。我警惕地靠近它,尽管我不觉得它会跳起来自发地攻击我。我碰了碰它磨损的木柄,已经被许多人手上的污迹抹黑,慑人的斧锋,显出磨砂轮的纹理。这就是塞缪尔爷爷把木手砍下中柱时使的那把斧子吗?